第二章 嗜血(3 / 3)

蔻蔻瑪蓮笑了,有荊棘夜鶯依無蓮前往,一切都將水到渠成。輕輕翻開手心,一枝薔薇便在她的手裏盛開。蔻蔻瑪蓮把那朵薔薇丟下去,隨即轉身回到了屋內。薔薇在空中劃出弧線,落在依無蓮的腳邊。她彎腰拾起薔薇,不料手指一疼,竟被刺傷。幾片脫落的花瓣從天空中緩慢地飄下來,此刻才落到依無蓮的紗衣上。依無蓮望著沁出血珠的手指,一時竟呆住了。

蔻蔻瑪蓮的意思已經很明白:若不是大地之主的靈魂寂滅,就是她自己的血,反正總得有東西來喂這朵花。

將手指放進嘴裏吮吸,依無蓮盡力不去想殘酷的事情。她回憶著蔻蔻瑪蓮拋落花朵時的眼神,那偉大的眼神中竟然有些憂傷。蔻蔻瑪蓮在思念情人麼?她聽說過那令人羨慕的愛情故事,但是從不敢說出口。

誰能想到,黑暗中降生的女兒,惡魔之王的忠實助手蔻蔻瑪蓮也會心有所愛。她在黑夜裏出去,除了亡靈車夫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然後她開心了,衣襟上帶著玫瑰的香氣回到黑暗中來,讓慕尼黑所有的薔薇盛開。

即使是蔻蔻瑪蓮,也隻能如此而已。永遠無法光明正大,永遠隻能小心謹慎,在黎明前一麵擁吻一麵擔心著日出。難道所謂的偉大愛情便是要遭受苦難麼?難道隻有淒美才是無與倫比的美麗?

“蓮?”

有人忍不住輕輕喚了她的名字。依無蓮回過神來,緩緩將薔薇別在胸口,昂首走向城堡的大門。不死軍隊固然宏偉,黑暗騎士固然驍勇無敵,但真正讓慕尼黑夜鶯驕傲的王牌卻是依無蓮。驕傲的魔女誓言讓一切敵人顫抖,一切恐懼都必將烙印在敵人的心底。

“我是魔女依無蓮,我不愛任何人,我隻會殺死他們。這是我的命,是我唯一的快樂……”

在遙遠的地方,傳送軍隊到戰場的黑門聚集著可畏的能量,慕尼黑的軍隊瘋狂地在領地邊緣集結起來。在薔薇和夜鶯的旗幟下,慕尼黑的軍隊一眼望不到頭。之後,鐮刀的旗幟出現了,不死軍團布滿了山野,將死亡的氣息最大限度地蔓延到山野深處,而魔女們湊巧就在隊伍中靜靜穿行。

阿米亥向依無蓮跪下行禮。依無蓮地位顯貴,而且是來自巴斯廷聖山的冰魔女,屬於蔻蔻瑪蓮的族親,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依無蓮受了禮,對他點點頭,示意讓他的部隊先走。阿米亥有點兒為難:不死軍團數量上相當龐大,如果走得太久,讓魔女們久等就會失禮;但是如果明說出來,又好像侮辱了依無蓮的智慧。

他急中生智地下令道:“跑步!跑起來!”

黑暗牧師站在巨蜘蛛身上拚命甩動皮鞭,發出跑步的命令,骷髏大軍整齊劃一的動作帶出了有節奏的骨節撞擊聲。在經過魔女們麵前的時候,所有的骷髏方陣都要換一次腳,用步伐的節奏變換作為行進中的簡易禮節。

髏大在方陣中跟隨著大家一起奔跑,但是當他看到了依無蓮燦若星光的眼睛時,在那一瞬間,在那一瞬間——

黑喑牧師喊道:“換腳!”

髏大哢嚓一聲摔倒在地,整個方陣中正在疾馳的骷髏兵們也一起絆倒,各自抓住前麵的肋條。結實的骨頭架子堆在了一起,不結實的散落了一地。

阿米亥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色——在他墮入黑暗的幾千年中,本以為不會再出現這種顏色——那魂靈中僅有的一點兒血氣都已經湧到了臉上。

依無蓮卻撲哧一聲笑了,所有的魔女也都歡快地跟著笑了。依無蓮沒有生氣,背著手婀娜地走了。那眼睛彎彎的,多麼美麗!髏大看到了,用他那閃爍著紅光的眼睛!

一定在哪裏見過!是夢裏,是最美麗的刻骨銘心的記憶!像星光下鋪開的雲霓,像對逝去的音樂的記憶,像由於美麗而可愛的一切!

他趴在地上,用胳膊肘支撐著下頜骨陷人幻想中——髏大完全迷失了。

阿米亥氣得發抖,不知道這個新生的血骷髏在想些什麼。後麵的方陣跟上來了,大都在髏大兩旁略微分開。突然有兩隻腳跳到他身上,從上麵開心地踩過——髏十把髏大的臉直壓到泥裏,踩著他的後腦勺就像是下了個台階,臨走前還用後腳跟狠狠地踢了他已經不會再塌掉的鼻子。

不死軍團來到了因西亞的外圍,和因西亞聯盟的軍隊對峙在冰原的荒野上。

或許是因為大量亡靈的到來,金香木的芳馨業已消逝,長達十裏的戰場上蒙著一層秋霜般的肅殺之氣。

月光當頭照來,照亮了站在前排的髏大的臉,卻把備戰的因西亞人鍍在了陰暗的輪廓裏。背著月光,因西亞綠色皮膚的士兵布滿了昏黑的荒原。突然間號角鳴響,騎著飛螳螂的騎兵從城堡裏衝出,將原本淡薄的光芒也遮蔽了許多。他們的頭和眼睛像是蝗蟲,手裏拿著長長的標槍。巨大的螳螂揮舞著鐮刀張牙舞爪,他們將目標鎖定在忙於排兵布陣的黑暗牧師身上。

斬殺了蔻蔻瑪蓮的使者,那罪已無法挽回,因此不需要有什麼寒暄。黑暗牧師們站在巨蜘蛛背上,那是他們的指揮平台。打前鋒的黑暗牧師揮舞皮鞭高喊著,發出“穩步向前”的口令。骷髏兵咆哮著,齊刷刷地將長矛放平,大踏步進入戰場。魔女將營地紮在後方,黑暗騎士策馬衝向側翼的小山包,占領最佳的衝鋒點。投石器一架架豎起來,瞄準了土石城堡寬闊的牆頭。

“自由萬歲!”因西亞的將軍做著最後的動員,“我們生來自由,除了自由我們一無所有。這座城堡和森林就是我們的家,我們不會讓亡靈踏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