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嚇壞了,向湖邊奔去;一腳踩空,摔了個跟頭,把眼鏡也丟了;便手忙腳亂地趴在地上摸索他的眼鏡。當摸到眼鏡戴上時,他看到了一個神奇的景象——湖上浮著一個水牛的頭和它的一小塊脊背。那個瞎眼小女孩很開心地盤踞在這一塊脊背上。水牛穩穩地沿著湖岸向遠處泅去。

原來是小女孩和水牛玩得很默契的遊戲。

畫家鬆了口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這是一種自嘲,誰叫他傷了那小女孩的自尊的呢。對不能看的人是不能老是說“你看,你看”這種話的。有殘疾的人的自尊心大多很敏感。他們大多勇敢,這勇敢起先是出於自衛,後來就成了習慣,最後成了品質。

阿木沒了尾巴之後不再是生理上的殘疾人了,可他是一個精神上的殘疾人。精神上的殘廢要比生理上的殘廢可怕得多。

看著眼前這一幕喜劇,阿木打了一個哈欠。但畫家以為阿木在竊笑,就嚷嚷:“好啊,你們這幫皮孩子,作弄人不是?……”

畫家發現他的畫已被篡改。大眼睛的小姑娘已改畫成了一個牛頭。那個特大的牛鼻子比大眼睛還誇張得厲害,而那牛角被變形成盤在牛額上的一個圓環。

畫家轉側觀賞,一拍阿木肩膀,大聲誇道:“好!畫得好!”

畫家的這一巴掌雖然拍在阿木肩上,卻強烈地掀動了阿木死氣沉沉的內心。若沒有下邊的問答,這一巴掌也許可以成為阿木生命史上的又一個轉折。

然而,接下來畫家的問話是那麼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得幾乎不可避免。

“孩子,你和那個騎牛的小姑娘是一個村子的吧?”

阿木好久沒反應過來。“村子”這個詞對他來說非常陌生。

“你們就是那個村子的,是嗎?”畫家指著水牛走去的那個方向。

這一下,阿木懂了。而這恰恰是阿木忌諱的問題。他冷冷地掃了畫家一眼,掉頭就走。

畫家緊走幾步攔住阿木,說:“我想到你們村子裏借一條船。我想到湖中央那個小島上去。”

這句話對阿木來說不啻是個悶雷。阿木覺得眼前這個有靈氣的人忽然變得非常可恨。他渾身燥熱,心神不寧。

畫家不理解這個孩子的強烈反應:“怎麼啦?”

阿木含意不明地搖了搖頭。

畫家說:“我知道小島上死過人,可我不怕,我不相信那些傳說。”

阿木仇恨地瞪了畫家一眼,轉身奔出柳林。

畫家歎口氣,說:“嘿,是個啞巴。”

第二天,阿鳳那個村子裏的幾條船都被鑿個洞,沉在船塢裏,船櫓也不見了。

畫家沒料到他和這個男孩子之間以後還會發生一個可怕的故事,要命的故事。


N 謀殺

小島上又撒滿了那種浸泡得大大的黃豆。

斷尾巴老鼠立即向所有的老鼠發出了不得吞食黃豆的警告。當小島第一次布滿這種黃豆時,鼠類幾乎全體滅亡。幸虧它們吃下黃豆之後不久就回到了窩裏,幸虧這種豆雖能使老鼠一隻隻昏迷過去,但一天之後還能悠悠醒來。

畫家嚇壞了,向湖邊奔去;一腳踩空,摔了個跟頭,把眼鏡也丟了;便手忙腳亂地趴在地上摸索他的眼鏡。當摸到眼鏡戴上時,他看到了一個神奇的景象——湖上浮著一個水牛的頭和它的一小塊脊背。那個瞎眼小女孩很開心地盤踞在這一塊脊背上。水牛穩穩地沿著湖岸向遠處泅去。

原來是小女孩和水牛玩得很默契的遊戲。

畫家鬆了口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這是一種自嘲,誰叫他傷了那小女孩的自尊的呢。對不能看的人是不能老是說“你看,你看”這種話的。有殘疾的人的自尊心大多很敏感。他們大多勇敢,這勇敢起先是出於自衛,後來就成了習慣,最後成了品質。

阿木沒了尾巴之後不再是生理上的殘疾人了,可他是一個精神上的殘疾人。精神上的殘廢要比生理上的殘廢可怕得多。

看著眼前這一幕喜劇,阿木打了一個哈欠。但畫家以為阿木在竊笑,就嚷嚷:“好啊,你們這幫皮孩子,作弄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