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妍定了定神,步履越來越快,沒去管車裏的人是什麼表情。
直到過了樓梯的拐角,確定那輛陰魂不散的小車調轉方向離開了,童妍才謹慎地停下腳步。
鬆了一口氣,她看向身後緊繃沉默的少年,“沈肆,你……”
話還沒說完,她被人反攥住手腕,狠狠地壓在了牆上。
童妍悶哼,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沈肆摜在牆上了。
“誰讓你過去的?”
他看起來特別生氣,呼吸都在發抖,“不是不讓你出來嗎?不是讓你離我遠點嗎?”
他厲聲嘶吼:“誰他媽要你露麵的!”
童妍從來沒見過沈肆這樣的表情,哪怕是最開始見麵的那兩次衝突,他也沒有這麼的……這麼的脆弱和絕望。
“對不起,沈肆。”
童妍不知道說什麼了,好半晌才從疼痛中找回一絲理智,仰頭看著眼神可怕的少年,“我隻是有點擔心,今天的事要是被人抓到把柄,會對你很不利……”
“和你有什麼關係?”
沈肆整個人處在失控的邊緣,抖著手指冷聲問,“你不覺得你很聖母嗎?你以為你救得了誰?”
童妍抿唇,眼裏跳躍著未明的火焰。
“沈肆,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聖母。今天就算惹上麻煩的是成斯文,是唐也,我也一樣會衝上去。”
她胸膛微微起伏,一字一句,倔強而又溫柔告訴他,“更何況,你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
“哈,朋友?”
不知道那句話刺激了他,沈肆猩紅的眼中沒有一絲溫度,從上至下俯視童妍說,“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就是你現在的樣子——以一副局外人的嘴臉,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我失去了什麼。”
“沈肆,我不是這個……”
“你誰的忙都肯幫是嗎?我們是朋友是嗎?那我爸被人撞死還被汙蔑成酒駕的時候,我媽走投無路被人逼瘋的時候,我的朋友在哪?”
沈肆嘴角掛著嘲弄,當著她的麵親手將傷口血淋淋地撕開,“我爸出事後我求遍了所有的親戚,下跪,磕頭,最後實在沒辦法,想起了當年你搬走前給我留下的手機號碼……”
那是童向陽給童妍買的第一部兒童手機,她搬家前珍重地將電話號碼輸入了小沈肆的手表裏,告訴他以後也要經常聯係,做一輩子好朋友。
省會城市太大太繁華了,她認識了很多新朋友,沒幾個月就將那部兒童手機遺忘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我爸死了,我媽也……我哭著一遍又一遍打你家的電話,打了很多很多遍……”
沈肆冷冰冰地看著她,眼角微紅,啞聲問:“你為什麼不接?”
童妍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嗓子,說不出話來。
她的眼睛也漸漸紅了,胸腔脹得發痛,有點難過。
那時候她還太小了,不明白一個承諾的重量,也不知道沈家會發生那麼多慘烈的意外。
“對不起……之前真的不知情,說了很多自以為是卻讓你難受的話,是我不對。”童妍低聲說。
“對不起,你別生氣。”她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沈肆胸膛起伏。
他調開了視線,壓著嗓子隱忍道:“現在知道了,可以滾了嗎?”
從剛才她露麵開始,沈肆的反應就燥鬱得近乎反常。
“沈肆!”童妍想也沒想,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薄薄的紅白二色運動隊服,沒有拉拉鏈,輕輕一扯就滑到了肩膀,一張泛黃的照片從沈肆胸口的內口袋裏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