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清朗又去了刑部查閱卷宗,而林嫣然擔心謝蘊傷勢,一早便讓春鶯煎好藥,端著藥去了他所在的客房看他。
隻是,一踏進這間屋子,昨晚的場景又不受控製地浮上她腦海,林嫣然霎時耳尖通紅,一個晃神,手裏端著的藥差點一下摔在地上。
他……昨天應是沒醒吧?
“是林姑娘嗎?”
裏屋傳來謝蘊的聲音。
林嫣然回過神應了下,便端著藥進了裏屋。
“謝公子您傷口還疼嗎?身體可還有不適?”林嫣然將還冒著滾燙熱氣的藥碗放在一邊,擔憂地問他。
謝蘊坐了起來,半靠在身後床架,低低咳了幾聲後笑著回道:“沒事的,等喝完姑娘端來的藥後,我便回府。”
林嫣然皺著秀眉,清淩淩的杏眸一直盯著他看。
臉色蒼白得很,雙眼也無神,眼瞼處還有一道極重的烏青印跡,似是昨晚沒有
睡好一般,哪還有平日裏的清貴俊逸……
總而言之,林嫣然緊抿著唇左看右看,都覺得他不像沒事的樣子,頓時內疚和自責令她難受得厲害。
“謝公子這次的救命之恩嫣然沒齒難忘,以後,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您盡管提,我若能做到一定幫謝公子。”
謝蘊聽後,看著她巴掌大的瓜子小臉一愣,玩笑回她:“若是要姑娘以身相許,姑娘可還願意?”
“啊?”林嫣然紅唇半張,美眸瞪圓,顯然是沒想到謝蘊會如此道,一時無話,尷尬至極。
好在謝蘊隻是試探著開了個玩笑,他一貫有分寸,對事若無把握從不輕易冒進——
對眼前這嬌媚溫軟的少女,更是如此。
“姑娘不必如此緊張,我不過是隨口一說,開個玩笑而已,莫當真。”
謝蘊彎唇淺笑,聲音沙啞無力,語氣卻是柔得不能再柔,令人聽之如沐三月春風,林嫣然一下便鬆了口氣,緊攥的小手也逐漸鬆了開來。
“林姑娘,你知道我第一次看你那雙眼睛是什麼感覺嗎?”
兩人之間沉默不過片刻,謝蘊又忽然開口,話鋒一轉,問了這麼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林嫣然自然是美的,雖不常出門,但也是冠絕京城,看過之人皆言她輕靈絕色。
美眸紅唇,膚白若雪,每一個地方都生得如此恰好,仿若是神細細雕刻之物,當真是令人見之忘俗,如天上仙女之一般。
人尚如此,她那雙眼眸自然也是攝人心魄,若清泉之水,若明月之色,倘若她專注地盯著人看時,直叫人骨頭都要軟了,生出了種要跌入她這美妙幻夢裏的錯覺。
謝蘊便就這麼跌了進去。
從他見她的第一眼起,便是一見傾心,至此難忘。
但他要同她說的卻不是此。
“什麼?”林嫣然被他這突然一問,茫然看他,眸子裏霧靄沉沉。
謝蘊端過一旁的藥碗,一口喝盡後喉間盡是苦澀,他輕哼一聲,倒是笑了。
“你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很清澈,裏麵似一直閃著細碎的日光和清冷的月色,可你知道嗎,我第一眼看你,便覺——”
“憐愛至極。”
他停頓了下,修長的眼睫垂下片刻,後又振翅般扇起,浮上一個無奈的苦笑——“你的眼神很讓人憐愛。”
“好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小貓小狗的眼神,也很像我曾經在街上看到過的一隻小狗,它蹭我的腳邊,想讓我帶它回家,害怕被拋棄。”
謝蘊自是知道自己說這話多有冒犯,但他還是選擇說了。
非是故意,便是另有目的。
而林嫣然尖細的下巴慢慢低下下去,眼睛還是好看的,瞳仁黑白分明,但裏麵細碎的光消失,愈發無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