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想再聞時,對方已經與她錯身而過,出了鬆鶴園。
季寒執一走,季國公夫婦等人也紛紛冷著臉離開。
老太太一把握住蘇嫿的手,老淚縱橫地哽咽道:“好孩子,你告訴我,我那孫兒的病嚴重嗎?你說我就信。”
“老夫人,我醫術不精,公子的病症還得問巫醫大人。”蘇嫿暗暗歎息。
老太太怎會不明白,眼角濕潤,喃喃說道:“真是造孽啊,造孽。”
“向媽媽,你去我的奩盒裏取那隻金鑲玉手鐲來。”
“這隻金鑲玉手鐲乃是我當年的陪嫁,好孩子,今日便送與你了,這些年我一直把你當我的親侄孫女看,你若有心,日後便幫我多照看一下阿執,每日去問診回我一二,那我便感激不盡了,阿執那孩子,命很苦。”
老太太聲音哽咽起來,將一隻燦若朝霞的紅玉手鐲往蘇嫿細細的手腕上套,隻可惜蘇嫿手腕過於纖細,竟是大了許多。
蘇嫿自然是不能收,沉吟數秒,點頭說道:“蘇嫿會盡力。”
*
四月喜雨。到了夜間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了細雨。
蘇嫿躺在床榻上,枕頭下塞著那本《道法要義》,見阿嬤坐在榻上繡著荷包換銀錢,那燭火一顫一顫的,忽明忽暗,熏的眼睛疼。
“阿嬤,別繡了,仔細眼睛疼。”蘇嫿從被子裏爬出來,撒嬌地拉她的衣袖。
蘇嬤嬤低低歎氣:“今日就算老太太拿恩情說事,娘子也不該答應照顧那病懨懨的世子。我寧可被罵忘恩負義,也不希望娘子趟季家的渾水。”
蘇嫿將燭火剪的明亮些,聽著外麵的春雨聲,若有所思地說道:“阿嬤,把恩情還清了,我們便能無牽掛地離開季國公府了。”
算起來她跟季國公府沒有半點親戚關係,當年逃亡途中,她和阿嬤遇到了一隊被山匪截殺的尋親人馬,死去的小姐正是季國公府的遠親,她帶著那位小姐的亡物前來告知,老太太傷心之際,便讓她們以遠親的身份留了下來。
蘇嬤嬤歎氣,這季國公府確實不能住了,娘子到了十二歲身體便停止了成長,日子久了會被人當妖物的。
隻是這些年攢的銀錢有限,連上京的一處宅子都買不起,也不能帶娘子回故土去,難不成要帶著娘子去鄉下種地嗎?
公子若是泉下有知,定會心疼哭的。這走與不走,都是兩難。
見阿嬤愁眉苦臉的模樣,蘇嫿終是忍不住,從枕頭下將那本《道法要義》拿出來,雙眼亮的驚人,壓低聲音說道:“阿嬤,我祈靈成功了,日後離開季國公府也能活下去。”
蘇嬤嬤聞言臉色驟變,手裏的荷包掉在地上,失聲道:“像公子那樣?”
當年的公子是何等的驚才絕豔,蘇嫿是他的女兒,怎麼會差,隻是一旦祈靈成功,便會踏入那個可怕的圈子,若是被人知曉娘子的身份,那……
蘇嫿指尖繞著一股風,將那燭火籠罩在掌心,小臉閃過一絲的堅定:“阿嬤,你別怕,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我隻是希望,有一天屠刀落下來的時候,我也有一戰之力,而不是引頸受戮。”
蘇嬤嬤雙眼一紅,將她抱在懷裏,心疼道:“阿嬤相信娘子。”
躲了這些年,她這把老骨頭也該動一動了,娘子能祈靈成功,也許有一日,會像公子那樣,不,也許會走到不可言說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