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韶覺得手裏的青竹酒不香了。三十萬珠,好大的手筆!他上京第一揮金如土紈絝的名號要保不住了。

謝風遙清俊的麵容冷了起來,就算他是陳郡世子,名下有郡王的私產,也不可能為了一個臂擱花三十萬珠。

謝風遙袖擺一動,垂眼便見蘇嫿扯著他的袖擺,烏檀色的大眼睛裏皆是氤氳霧氣,聲音嬌嬌軟軟的:“別買了,不值得。”

清麗可愛的小娘子,十指青蔥水靈,拉著他的袖擺,像是嗷嗷求撫摸的小靈物。謝風遙心間的不悅立刻煙消雲散,沙啞說道:“晚間,我讓人另送一套臂擱給你。”

蘇嫿:“???”

給她買的?她立刻縮回手,指尖輕顫,心底似有暗湧翻滾而上。

他是謝風遙啊,那個高高在上、少年成名,最有希望成為第五位大術師的謝風遙,他為什麼要對自己好?他不該對自己好。

蕭韶:“不勞殿下破費了,等會我就帶嫿嫿去買。”

蘇嫿回絕:“謝謝殿下和大人,我阿嬤不讓我習字,看到這些會傷心的。”

兩人同時一默,沒再說話。

謝風遙不競價,那仙鶴臂擱便以史上第一天價拍了出去。

經此一遭,後麵的拍品,謝風遙、崔陵歌、蕭韶都沒有競價,出價的公子哥喊的戰戰兢兢,奇怪的是隔壁雅間內也沒有聲音。

少了這幾尊大佛,其他的拍品都在一萬珠以內成交。不過市場到底被哄抬了起來,還是比平日要高三分之一。

很快就到最後一件拍品:南海鮫珠。

女掌櫃取出一個通體雪白的玉盒,打開,隻見碧色的幽光傾瀉而出,露出裏麵一顆盈盈水潤的碧綠鮫珠,那鮫珠有龍眼那麼大,蘊含著濃鬱的水元素,眾人隻覺簡單放在那裏便似有海水浪潮的聲音,這哪裏是鮫人淚,分明是鮫人內丹。

鮫人已經是傳說中的靈物,這可是一顆修煉成型的鮫人內丹!

眾人驚呼,險些忘記了呼吸。青雲閣此次的拍品堪稱二十年之最!也不知道這鮫珠是何人所得,竟然舍得拿出來拍賣!

“南海鮫珠,水係鮫人內丹,可避水解毒修行,極品,起拍價五萬珠。”

五萬珠的起拍天價,不過在前有三十萬珠的臂擱麵前,世家子弟都瘋了。

南海鮫珠直接競價到了二十萬珠。

謝風遙和蕭韶都不是修水元素,沒競價,不過崔陵歌修的是禦水術,眼看崔世子要以二十萬珠的天價拍下南海鮫珠時,門扉緊閉的雅間內,繼續傳來一道木訥的聲音。

“五十萬珠。”

眾雅間內一片死寂。

崔陵歌的雅間沒了動靜。

緊閉多時的門扉“吱呀”打開,眾人屏住呼吸,隻見一個黑衣鐵棍的武者麵無表情地出來。

竟然長得這般平平無奇,而且從未見過啊。世家貴公子失望之際,黑衣武者抱著寒光襲人的鐵棍站到了一邊,一個身形修長的貴公子走出來,那人五官俊美,眼眉幽深如墨,眼角一點淚痣不顯病態絕美,反而透出骨子裏的風姿慵懶。

四月草長鶯飛的暖春,對方還穿著厚厚的雪月蘭草大氅,抬眼慵懶說道:“東西直接送到季國公府。”

眾人炸開,季國公府?城南那落魄世家?此人到底是誰?

“季國公世子明日在府中設宴,煩請諸位赴宴,帖子稍後就會送到諸位家中。”黑衣鐵棍的武者麵無表情地說道,餘光瞥到雅間裏的蘇嫿時,眼角一跳,表情險些沒崩住。

嚶,是早上挖春筍的小娘子。他這般凶神惡煞,一定嚇壞了小娘子。

他還想去討些春筍做給公子吃呢。

季四欲言又止,最後垂頭喪氣地跟在公子身後離開。

兩人一走,三樓雅間內瞬間炸開了。

“季國公世子?”蕭韶和謝風遙齊刷刷地看向蘇嫿。

蘇嫿弱弱地舉手,說道:“他確實是季國公世子季寒執,十年前走失,前日才找回來,而且病入膏肓,活不過兩年。”

所以糟蹋起銀錢來,那叫一個揮金如土。蘇嫿看著門外,她拿了季寒執的墨寶,又答應了老太太,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兩年。

他生的這般好看,畫的山間煙火圖絕美,好可惜。

謝風遙和蕭韶對視一眼,不知為何想到了一樁陳年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