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一愣,頗是意外。

蕭韶見她看向蘇嫿,問道:“蘇娘子,聽說你和季世子跟此女打過照麵,可否細說一下當時的情景?”

蘇嫿目光一閃,低頭說道:“她說她不殺女子……”

“蕭大人,你大理寺號稱掌握天下術士的卷宗,如今不去調查驅妖者,反倒審問季府的女眷,是當我季國公府無人嗎?”季寒執打斷蘇嫿的話。

“看不出來季世子如此護短。”蕭韶眯眼一笑,意有所指,“希望你那富可敵國的財富能填的起季國公府的驚天窟窿。”

一隻紙鶴飛入鬆鶴園,蕭韶伸手打開那隻紙鶴,隨即聲音微冷地看向紅衣女:“但凡在九洲戰鬥過的術士,我除妖司必有記錄,蓮女,你為他人死,那人可曾為你考慮分毫?”

蓮女嬌軀一顫,伏在地上一言不發。

“你要是不願意說,那我便代替你說。你點燈十年,修行禦火術,絕殺血蓮盛開,五年前成為清河崔氏門閥的門客,三年前被崔氏趕出屬地,銷聲匿跡,這三年你便奉你主子的命令蟄伏在上京,等待今日血洗季國公府嗎?”

蕭韶言辭鋒利,一句比一句嚴厲,眾人聞言大驚,齊刷刷看向崔陵歌。

周身書卷氣息的儒雅郎君麵不改色,一言不發。

蘇嫿也是一驚,捋了捋時間線,三年前崔氏將門客蓮女趕出清河郡,一年前崔陵歌突然娶了當時默默無聞的季家娘子季婉,兩人成親之後,相敬如賓。五日前,崔陵歌心腹崔信製作燈芯草籽香囊,試圖殘害術士,兩日前崔陵歌帶夫人回娘家省親,今夜蓮女驅妖血洗季國公府。

像是一環扣一環的局,隱藏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不知道那個秘密是什麼,但是很顯然,這個局已經搭進去了很多條人命,包括今夜的蓮女。

“蓮女,你分明曾是崔氏的門客,崔陵歌卻隱藏你們認識的事情,看著你赴死……”

“蕭大人。”崔陵歌臉色冰冷地打斷他,“此女確實曾是崔氏的門客,隻是三年前因觸犯崔氏門規被我父親趕出了崔家,你焉知她不是懷恨在心,試圖報複才血洗季國公府?

你雖是蕭家義子,又有大術師撐腰,可我崔氏也不是好揉捏的,大人說話還請慎重。”

“蕭大人,若非有陵歌在,隻怕我們都要命喪血蝙蝠之口了。”季國公驚出一身冷汗,隻覺今夜真是刀光劍影,那些血蝙蝠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的這位大理寺卿,非要在崔家的頭上安裝一個血洗的罪名,那季家和崔家這門姻親關係算是走到了盡頭。

他們也就沒有任何的指望了。

事情發展急轉直下,崔氏的武者和除妖司的武者各個握緊刀劍,隱隱對峙起來。

蘇嫿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看了一眼季寒執。

蒼白俊美的郎君慵懶地喝著季四送過來的熱茶,對今夜發生的一切隻字不提,甚至連蓮女來殺他的事情都不提,更別提她跟蓮女交手的事情。

季寒執仿佛一個笑看風雲的看客,波瀾不驚。

蕭韶見氣氛凝重,低低一笑,懶洋洋說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伏在地上的蓮女突然沙啞說道:“蓮女死而無憾。”

話音未落,她便一頭磕在地上。

眾人臉色驟變,隻見蓮女身子一歪,已經氣息全無地倒在地上,而在她的衣裙下還藏著一朵盛開的血蓮。

蕭韶臉色微青,此女被製住的時候就暗藏了一朵血蓮在裙擺下,為的就是自盡。

鬆鶴園內,女眷發出驚嚇的聲音。

蘇嫿眼前一暗,就見季寒執抬袖擋住了她的視線,淡淡說道:“小娘子不該看到這一幕。”

沉水香的沉穩冷冽氣息將她籠罩,她心口微涼,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絲寒意,想起蓮女所說的話:“我不殺女子。”

一個驅妖血洗的術士,一個不殺婦孺的女子,一個慷慨赴死的門客,她想告訴世人的到底是什麼?

“帶回大理寺。”蕭韶吩咐道,看向崔陵歌,桃花眼微眯,“崔世子,聽聞崔家主下個月就是五十大壽,到時候我定然會備一份厚禮去祝壽。”

蓮女一死,這案子就無論如何都查不下去了,今夜死在季國公府的人連伸冤的地方都沒有,等到天一亮,大理寺定然要被各世家團團圍住,頭疼。

崔陵歌淡淡微笑:“陵歌定會掃榻以待,倒履相迎。”

“今夜夜深,季家的女眷驚嚇過度,都要休息,大人若是還有什麼要查的案子,明天再查吧。”

崔陵歌話音未落,就見除妖司的人飛奔來報:“大人,我們在一處院子裏找到了妖物的痕跡。”

眾人臉色驟變,季國公府藏妖?藏妖乃是重罪。

季國公聞言,兩眼一翻,嚇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