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沿著岸行,繞著山轉,垂柳陰陰,密荷蓬蓬,看似到頭了,又轉入了新的水路。吱呀一聲,哪個屋門敞開,一女子走下台階,細腰彎處,一桶清水就提在了手裏。水紋漾漾,自其轉去的身後蕩開。幾個頑童竹林間跑來,撲撲通通下餃子一般沒入了水中,不多時,這裏那裏冒出一個個小黑腦袋,又叫又笑地喘氣。一忽兒又鑽入水中不見了。同船的彝族阿黑(小夥兒)何雲峰說,他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玩耍。普者黑的男男女女就是在這樣的童年中快樂地長大。景物,是勞動以外的所在,山民們世代休養生息在這裏,一切都是可供生活的形式。當外來人以驚喜的目光打量這裏,說是發現了一大景點,他們卻是驚訝起來,更驚訝的是他們自身也成了景點的一部分。
魚兒悠閑在水裏,看似在淺處,伸手卻無法抓著。倒是攪動了一支款款欲折的紅荷。盤盤荷葉上總有一兩個水珠晶瑩地滾,間或被水鳥在下邊觸動了,水珠便叭嗒一聲落入湖中。荷的影子,山的影子,雲的影子在水中顫顫地動。
普者黑就是一片美好的心境。塵世煙雲,榮辱盈虧,都會在這心境裏消失得無影無蹤。城裏來的人,劃著小船盡情地消受這水。湖中無論是自己人還是相遇他人,都要開一下水仗,做一次善意的交流。在水花四濺、大呼小叫之中將一腔鬱悶或快樂狂泄而出。潑完了,累得散架了,也痛快了。再吃吃這裏的魚蝦,喝喝這裏的水。水塘旁被姑娘小夥抹抹花臉,任你有什麼念頭、什麼機遇,再歸去就會想通許多東西,不亞於進行一次朝拜。餘秋雨赤腳於船邊的水中,陶醉的表情,許正有一段文字徜徉於胸。昨晚在普者黑的“花臉節”上,餘秋雨和我都被抹了黑臉,讓我們相視而笑。人說在這一天,青年男女以鍋灰互抹花臉是表示愛意,也是表示祝福和吉祥。誰的美意?竟都沒有看清楚。倒是快樂一直伴隨著。
二
黃昏和夜悄悄替換了。夜來得很遲。它是以極緩的速度將千山萬水聚攏成一種安寧。這安寧的色調又被一輪月把握著。月在雲間行,有時又在山間隱。水麵便一忽兒明亮,一忽兒晦暗。密密匝匝的野荷,擠擠挨挨在一個秩序裏,迎受著月亮的洗禮。夜沉靜的時候,甚而能聽到這裏那裏的一兩聲“撲嗒”的水響。或又是水鳥碰落了荷上的珠兒?那水響也是沉靜的。
撒尼人的歌,恰在這明晦的荷叢裏搖搖飄升,讓人有一種意外的驚喜,真實地感到無伴奏歌唱的美妙。純正的毫無雜質的聲音,經過荷葉層層擴散,而後在水麵一圈圈回旋到很遠。這邊唱了,那邊就有人應。慢慢尋去想看個究竟,船近了,歌聲便停了。碩大的葉子間,一支支絹白的荷花亭亭而動,猛不丁會依花露出個姣好的臉龐。船兒遠了,歌聲又起了。我們船上的阿乃(姑娘)普金秀說,這是青年男女在對情歌。
小船沿著岸行,繞著山轉,垂柳陰陰,密荷蓬蓬,看似到頭了,又轉入了新的水路。吱呀一聲,哪個屋門敞開,一女子走下台階,細腰彎處,一桶清水就提在了手裏。水紋漾漾,自其轉去的身後蕩開。幾個頑童竹林間跑來,撲撲通通下餃子一般沒入了水中,不多時,這裏那裏冒出一個個小黑腦袋,又叫又笑地喘氣。一忽兒又鑽入水中不見了。同船的彝族阿黑(小夥兒)何雲峰說,他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玩耍。普者黑的男男女女就是在這樣的童年中快樂地長大。景物,是勞動以外的所在,山民們世代休養生息在這裏,一切都是可供生活的形式。當外來人以驚喜的目光打量這裏,說是發現了一大景點,他們卻是驚訝起來,更驚訝的是他們自身也成了景點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