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偲偲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感覺自己全身都麻木了,她知道自己陷入了一種愧疚和害怕當中,就像當初楊涵遭遇意外去世時一樣。
孫韻一直在抹眼淚,她在商場上馳騁這麼多年,少有露出這種女人脆弱的一麵。
楚康時是著急從公司趕過來的,滿頭都是汗也顧不得擦一下,眼睛直勾勾盯著急救室的方向,拳頭緊攥著放在腿上,恨不得把那道門看穿了。
這些年他在商場上行事果斷不留後路,那是因為有父親在背後撐腰,不管他多大,隻要有父親在就是靠山,他心裏就有底。
可現在,父親躺在手術台上,他卻連一點忙都幫不上。
醫生匆匆出來,臉色並不好,“我們已經盡力了,癌細胞早已經擴散至全身,回天乏力,家屬準備後事吧。”
撲通!眾人回頭,楚偲偲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快救人!”醫生連忙叫了護士,把楚偲偲送進病房,孫韻急紅了眼睛,拉著楚康時的衣角,“這可怎麼辦?”
楚偲偲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她以為夢裏就是一輩子。
醒來的時候窗外剛泛起魚肚白,她心底薄涼一片。
轉頭,卻看到一張憔悴的臉,青色的胡茬顯然幾天都沒刮過了。
她安靜的看著他熟睡的臉,眼淚無聲落下。
就算是在夢裏,她也能聽到外界的聲音,隻是不想醒來罷了,這是她自我逃避的一種手段。
她知道爺爺走了,葬禮就在一天以後,她不想再耽誤了爺爺的葬禮,所以才醒過來的。
她也知道這幾天秦翰墨一直都在身邊陪著她,他說話很少,可她知道他在。
“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秦翰墨的眼睛裏布滿血絲,看著她滿是擔憂。
她眼淚卻越流越多,最後忍不住鑽進他懷裏失聲痛苦,纖瘦的身子不住顫抖著。
秦翰墨輕輕拍著她的背,莫名鬆了口氣。
隻要能哭出來就是好的,他最擔心的是她像以前一樣憋在心裏什麼都不說,那樣隻會把自己憋出病來。
葬禮那天楚偲偲沒去參加,父母擔心她再次情緒激動暈倒,就讓她在醫院住著,她卻自己回了家。
傭人們都不在,她獨自上樓去了爺爺的臥室,看著爺爺用過的東西,仿佛爺爺還在這裏一樣。
生死別離無論經曆過幾次都沒辦法看淡,那痛徹心扉的苦隻會愈加劇烈。
明明這些東西都在,為什麼爺爺就沒了呢?
她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就想整理一下爺爺的房間,卻在衣櫃裏翻出幾條帶血的手帕。
原來平日裏爺爺在家人麵前的硬朗和健康全都是裝出來的,他早就病入膏肓了卻在獨自堅持!為的就是多陪他們幾日!
可她有多傻多遲鈍,竟然從來沒有發現過!
甚至還傻子似的安慰自己,以為爺爺的病情痊愈了……
葬禮結束後,秦翰墨心裏直發慌,他匆忙趕回醫院卻沒看到楚偲偲,等在楚家找到她時,她已經昏倒在地板上許久了,連身體都是冰冷的。
抱著她去醫院的時候,他恨不得把她扔下來不管,卻又狠不下心。
明知道跟她不會長久,心卻已經停不下了。
“楚偲偲,我該拿你怎麼辦?”
“對不起……”
她呢喃了一句,卻不知道是對他說的,還是對爺爺……
楚偲偲又在醫院裏住了三天就被秦翰墨帶回了濱海,他怕她再住在楚家又會睹物思人。
孫韻雖然舍不得女兒離開,可為了楚偲偲能盡快恢複隻好答應了。
回到濱海的那天豔陽高照,難得的好天氣。
自楚偲偲離開以後已經過了三個多月了,進門的時候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房子裏整個變了樣子,以前她故意惡心周菲菲扔掉了一些家具,房間是空蕩蕩的,現在也都被補滿了。
白色和原木色調的裝修,配著簡單的布藝家具,看起來溫馨而舒適。
秦翰墨見她站在玄關發呆,反應過來道,“買了些家具,就趁著重裝了一下,還行吧?”
楚偲偲沒吭聲,心裏卻是暖烘烘的,她知道秦翰墨一直都在適應她。
把家裏裝修成這種明亮的效果也是為了她考慮,可她連句謝謝也沒說,因為實在不想開口說話。
秦翰墨倒是不在意,拉著她到了樓上臥室,陽台上新買的搖椅看起來格外舒適。
“坐下試試?”
楚偲偲沒拒絕,被他按在了搖椅上。
陽台的窗子開了條縫,有微涼的風吹進來,純白色的窗紗隨風擺動著。
搖椅輕輕晃動著,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好像比外麵還要更溫暖些,沒一會兒她就覺的困了。
看著她像隻倦了的小貓兒的模樣,秦翰墨忽然想到了歲月靜好這件事。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回公司上班,再繼續請假可要開除的。”
楚偲偲慵懶的抬了眼皮看他,目光中似有乞求,可這事他不能心軟。
之前他也找心理專家谘詢過,類似楚偲偲這種情況不能讓她鑽進自己的世界不出來,必須有個人把她拉出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