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他後悔了
錦瑟與蕭子醨對視一眼，兩人攜手走了進去。
皇帝背身立著，一手指著窗外，一手負在身後，口中說道：“待開春兒冰雪消盡，朕就帶著你出去走走，先去西山看桃花，再到青溪去釣魚。”
皇後端坐在椅子上，含笑道：“說起來，臣妾還是在七八年前去過西山一回，猶記得那裏桃花絢爛，景色實在是怡人。”
皇帝緩緩轉身，恰好看到了蕭子醨和錦瑟。
錦瑟吃了一驚。
這許久以來，皇帝都是病弱的模樣，即便精神好些，臉頰也是蒼白瘦削的，但此刻，皇帝膚色極好，看起來紅潤健康不說，一雙眼睛也是神采奕奕的。
皇帝似乎心情十分的好，錦瑟才將將福下身去，就被叫了起來。
蕭子醨麵無表情，隻唇角緊緊抿著，仔細地端詳著皇帝。
皇帝哈哈笑道：“阿醨，你來看看，朕這模樣如何？蒙莎沒有欺朕，朕已經好了！”
皇帝說著展開雙臂，炫耀般轉了個圈，走到蕭子醨身邊用力地拍了拍蕭子醨的肩。
昨日鬧得那樣厲害，皇帝竟像是全部忘掉了似的。
蕭子醨道：“恭喜皇兄。”
他語氣裏透著兩份涼意，也不知皇帝是真的聽不出還是故作不知，擺手道：“這兩日你且歇著，叫人把奏折都送到禦書房去，朕來親自批閱。”
皇帝纏綿病榻這麼長時間，心情想來是雨過天晴般無比舒朗，錦瑟理解皇帝的興奮，但不知怎地，她看著皇帝的一言一行，就是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別扭。
錦瑟望了望蕭子醨，仿佛心有靈犀般，她清晰地感受得到，蕭子醨的想法與她一樣。
皇帝忽然歎氣道：“聽說蒙莎已經去了宸王府，她有沒有再鬧騰？說起來，錦瑟，這其中隻有你受了委屈，你說，朕該怎麼補償你？用不用朕下旨，賜你和蒙莎同等的妃位？”
錦瑟聽得啼笑皆非。
昨日是蕭子醨逃開了算計，假若真的被蒙莎得逞，難道蕭子醨就不委屈？到現在為止，皇帝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反而隻覺得是理所應當。
在皇帝心裏，忠貞這種事隻是針對女子，對男子而言，就該遍采百花隨意擷取。
錦瑟突然想到，若蒙莎求的是皇後的位置，皇帝會不會馬上廢後另娶？
錦瑟忍著心中酸澀看向皇後，卻恰好捕捉到皇後嘴角一閃而過的嘲諷。
是了，皇後與皇帝多年夫妻，當然是了解皇帝品行的，想必皇後隻是有苦不能說罷了。
蕭子醨垂眸道：“皇兄不是說隨我處置？既然皇兄已經如意，又何必再給蒙莎一個妃位，叫她留在宸王府也就罷了。”
皇帝愣了愣，笑道：“好，好，都隨你，若是不羅大君追究，朕來替你擋回去！”
皇帝這話忒也可笑，他不理朝政多年，這時候哪來的底氣說這樣的話？再者說，之前他對蒙莎有求必應，怎地那時節不拿出皇帝的氣概來？事情了了之後出爾反爾，恨不能將蒙莎視作塵埃，真真的一副小人做派。
蒙莎確然行事不端，皇帝也不遑多讓。
錦瑟低下頭，心裏對皇帝的鄙夷更深了幾分，但同時，對皇後的同情也控製不住地泛濫開來。
姐姐怎地嫁給了這樣一個人？
皇帝像是獲得了新生般異常的高興，熱切地留蕭子醨和錦瑟用膳，蕭子醨拒絕了，錦瑟亦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走出毓慶殿，蕭子醨忽然頓住，仰頭看了看天。
錦瑟看著他背影，隻覺得心裏滿是酸楚。
蕭子醨道：“錦瑟，我後悔了。”
多年前將皇位讓給兄長，在兄長繼位後全心全意地輔佐，即便太後從旁不懷好意地挑唆，蕭子醨也從未後悔過，但在這一刻，他的心意變了。
他後悔了。
他的兄長，不值得。
錦瑟默然，她感同身受，卻說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蕭子醨。
蕭子醨舉起一隻手，張開五指迎向了日光，許是日光太過熱烈，他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