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笑了笑，對她道：“婆媳關係不好處，你們兩個住在一起，肯定要打架。”悅欣聽到這裏，便立馬笑了，她看了看林立，眼裏就多了許多深情，想著這男人真是好啊，比很多男人強太多了，他竟然事先就會料到婆媳關係處不好。
他對她的愛，真是事無巨細都能看出來的，毛細血孔一般滲透到生活的點點滴滴，簡直是消除她對生活所有不滿的源泉。
悅欣因為感動，便走到林立身邊，輕輕點了他的胸口一下，對他笑道：“你這人還真奇怪，要擔心婆媳關係也是我擔心啊，你回去，我們兩個女人搶你一個男人，你應該高興才是。”林立就笑了笑，對她道：“你們兩個在那裏吵架，我難道會好受嗎，再說了，我自然不想看到你和我媽生氣，你們兩個誰生氣我都不好過啊，所以還是不要住在一起好，我媽是年紀大了，又得了那種病，隻有我一個兒子，想我了，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婆媳一定不能住一起。”
悅欣就在那裏嘻嘻地笑，想著林立這男人很有意思，很有生活的智慧，不像其它的男人，在家事上總是拎不清，一味的愚孝，又想孝順娘又想疼老婆，兩邊不想得罪，結果兩邊都得罪，家裏天天雞毛蒜皮地吵翻天。
她感到安心，想著和這個男人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什麼婆媳的衝突。她說道：“老公啊——”林立看了看手中端著的湯碗，笑了笑，對她道：“不要想了，我都說過，不回去買房，你先吃飯吧，湯都冷了。”
他把筷子遞給她，悅欣接過碗，就著碗沿喝了一口清湯，那湯味道淡淡的，很合她懷了孩子的孕婦胃口，她不由多喝了幾口，又吃了一截玉米，可是心裏有事，想了想，對林立說道：“老公，如果不回濟南買房，你爸媽的錢就不出了吧，我剛才聽你媽在電話裏這樣說的。”
林立正在那裏吃飯，聽到她這麼說，承認道：“是的，我媽就是這個意思，我爸肯定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家一直是我媽管著事，我想他們可能是想通過買房子讓我回去吧，我們家是山東鄉下的，我爸媽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在濟南城買一棟房子，一家人住到城裏去。這個心願在我小的時候他們就開始念叨了，很多年了，所以這一次，他們肯定不會讓步的。”
悅欣靜靜地聽著，心裏也越來越無望，她心想著這公婆還真可笑，資助兒子買房還要挑地方，在濟南買他們就幫助，在南方買，他們就留錢養老。悅欣本想嘲笑公婆兩句的，可抬起頭來，看到林立麵有慚愧，又想起她娘家更不如，娘家是一分錢都不給，公婆好歹願意出錢，隻是在哪裏買房得由他們說了算，所以悅欣也就不能嘲笑了。
兩個人沉默著吃了飯，林立洗了碗，悅欣就一個人倚在床頭發呆，等到林立做完家務也洗了澡上床時，悅欣就對他說道：“老公，既然這樣，我們該怎麼辦啊，我不想去山東，可我們在浙江買房的錢不夠啊。”
林立沒有吭聲，他也在想這個問題，悅欣說道：“要不要再勸勸你媽媽？”林立搖頭道：“悅欣，不要勸了，沒用的，再說了，反複的跟他們要錢，我也不好意思，他們把我養大，供我上大學，我沒有孝敬他們，現在卻又想著要他們錢買房子，他們不給出我也能理解，畢竟我不在他們身邊，他們要留錢養老，你不知道，剛才聽我媽在電話裏說的話，我有多難過。”
林立低著頭，臉上神情沉鬱。悅欣就不知說什麼了。
她仰靠在床頭，兩隻大眼睛征征地看著天花板，在暗淡的光線下，那天花板著著就像一種粗糙的毛邊紙，而且有些地方還破了——租的是老房子，隔幾天，白色的牆皮就下雨一樣往下麵掉，現在都掉到天花板上去了，沒了牆皮的牆壁仿佛有著撕裂傷口的陌生人，沉默著看著這小兩口。
夫妻倆沉默了一會，悅欣突然說道：“林立，要不我們回長沙吧。”林立立馬搖頭，對她說道：“悅欣，我們幹脆再存幾年錢在這邊買房吧，兩邊的老人就不要指望了，有些事情你要想得遠一點，就算我真願意回長沙，去你們家做上門女婿，你爸媽沒意見，說樓上的房子給我們，你弟難道會沒意見，你將來的弟媳會沒意見？你不要太天真，在我們山東，閨女出閣了，就是潑出去的水，不算家裏人了，你們湖南呢？”
悅欣想了想，想起她一個遠房姑媽的閨女，離了婚回娘家住，結果弟媳要她搬走，家裏人經常因為這事吵得不可開交，她苦笑道：“你說得沒錯，我們那裏也是一樣。”林立笑了笑，對她說道：“你知道我媽對我姐怎麼說的嗎，我姐結婚當天，我媽送她走，當麵對她說：‘丫頭啊，你以後就是別家的人了，回娘家飯還是有你吃的，但是其它東西你就不要惦記了。’”悅欣聽到這裏，笑出聲來，飄了林立一眼，對他道：“你媽好狠的心啊，竟然真對你姐這麼說？”
林立看她一眼，認真點頭道：“我媽四十歲才生的我，算是中年得子，更疼我一些。我沒騙你，不信你回我家以後可以問我姐，所以我說，回長沙這個打算你就趁早死心吧，非常的不太現實，你啊，嫁了我之後，就生是我林家的人，死是我林家的鬼了，以後死了，也要和我埋在一起，寫入我們家的家譜的。”
悅欣就笑著不吭聲，在他的懷裏靜倚了一會，才直起身來看著他對他道：“老公，你不想去長沙，其實我和你一樣，我也不想回濟南啊——”她把她不想回濟南的原因說了，末了總結道：“在浙江就不一樣了，這裏除了你和我，其它人都是陌生人，就隻有我和你最親，所以啊，我舍不得欺負你，你也舍不得欺負我，對不對？” 悅欣說到這裏，扭過臉來，像個稚氣的孩子，側著身子看著林立，臉上帶著笑。
在燈光下，她的臉在黑夜裏靜靜地發著光，在光暈裏簡直有一種不真實的美，林立止不住心動，又把她拉過來，抱在懷裏，摸著她的肚子，對她道：“也不知道有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