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養兒(2 / 3)

老太太聽到這裏,心酸不已。

林立站在濟南火車站的出口,聽著他母親惡狠狠甩下來的話,看著老人蹣跚憤怒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海,不安後悔愧疚自責這些情緒有如暗流,在他的胸口湧動。悅欣的電話打了過來,林立不想接,他平生第一次對悅欣有了不滿。

火車站出口的人有如退潮的潮水,一下子走得幹幹淨淨,他一個人折身進站打算買票回去。

他想著悅欣悅欣,當初如果不是你堅持要在濟南買房,我媽今天會這麼傷心嗎?現在在濟南買了房子又有什麼用?你看你,從來沒有過來住,房子空在那裏,我媽那麼傷心,都是你的緣故。

林立心裏針紮一般難過自責,他看了手機一眼,悅欣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一次次的跳動著,林立瞅了一眼,最後把手機關機了,丟進口袋,歎口氣,重新坐上了回浙江的火車。

林立臨時決定坐車送母親回濟南沒有告訴悅欣,他從周五的晚上坐車回濟南,周六中午到濟南,再從濟南坐車回浙江,中間又要坐一個晚上,他要周日的晚上才能到臨安。

悅欣不知道他追他母親出門,怎麼一個晚上都沒有消息了?想著是不是上海臨時有事,他突然回上海了,一個人抱著孩子睜著眼睡不著,心神不寧地過了一個晚上。

中午給林立打電話,他竟然不接,直接關機。

悅欣就幾乎要瘋了。她想著現在到底怎麼回事?她婆婆到底回濟南沒有,林立現在人在哪裏,她該怎麼辦?現在是周六的中午,明天一天過去,後天是星期一,她要去上班,她能怎麼辦,孩子怎麼辦,如果林立到明天中午還不回來,後天她就隻能帶著孩子去上班了,或者向公司請假,但是周一林立還不回來了,難道星期二又像星期一一樣如法炮製?

剛好孩子突然醒了,看到悅欣默默發呆,突然就大聲哭起來,悅欣隻能哄著孩子,心裏焦急如焚,她抱著孩子走來走去,一顆心如油煎一般,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下,她就給林立打電話,那邊顯示仍然是關機。

悅欣害怕了,她想著婆婆如此失望傷心,林立看著他媽這樣難過,肯定是生了她的氣,他生氣不理她,是陪他老娘回了濟南,還是一個人去上海上班去了,悅欣一時間聯係不到林立,她突然感覺到害怕。

她平時隻和林立手機電話聯係,她甚至連他上海的外企公司都沒去過,隻知他的公司老板是韓國人,是做什麼智能電動窗簾的,其它的,公司名字,電話號碼她一無所知,悅欣拿著手機心慌意亂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她想著怎麼這樣可笑呢,她和他結婚好幾年,如今孩子也生了,都快一歲了,可她和他的聯係竟然仍然隻有一個手機號碼,自以為和他有著千絲萬縷密不可分的聯係,可事實上卻隻是細細的一線牽。

如果他關機,不想聯係她,如果他換手機號碼,他林立玩失蹤都可以,他會像空氣像風一樣消失。

悅欣隻覺得他們這一代人,婚姻就像建在浮萍上,什麼都抓不住,什麼都不能相信,什麼都不會是天長地久,夫妻感情脆弱得就像玻璃,搖曳在風中,隨時可能破碎。

“生死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攜老。”他們這一代人,這樣的盟誓就更是當不得真。

悅欣害怕了,孩子幾次的醒,醒後就是大哭,她一天到晚哄著孩子,晚上抱著孩子在黑暗裏睜著眼睛,因為害怕和恐慌,眼淚幾乎要下來了,她回想了這幾年的事情,在回濟南買房這件事上,她也意識到自己錯了,當初害怕人民幣貶值,所以拚了命地在濟南買了房子。

可是現在快一年了,雖然房價仍然高歌猛進,人民幣卻沒有像想象中那樣貶成一張紙,他們濟南的房子空置在那裏,也許蜘蛛住在裏麵,每年交幾千塊的物業費等其它費用,除了花錢其它一點用處都沒有。

悅欣想著婆婆這一次之所以如此傷心氣憤,不顧一切地衝回鄉下老家,就是因為她當初答應她的:在濟南買了房子她們就全家回濟南,大家住在一起。

老人盼了半年,如今這願望落空,自然感覺被兒子和兒媳耍騙了。

悅欣想著林立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待她,現在這樣,還是平生第一次,他肯定也是對她生氣了。悅欣突然很害怕失去林立,他現在是她孩子的爸爸,她的老公,她的依靠,他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如果他不要她了,她和孩子怎麼辦。

悅欣自責惶恐了一夜,第二天是周日,她等到中午,反複給林立打電話,林立的手機永遠是關機,悅欣等到中午,想著明天是周一,林立多半是不會回來了。

悅欣想到這裏,心裏也就做了決定,她咬了咬牙,開始收拾行李,她一個人既要上班又要帶孩子,她分身無術,自然無法做到,她不敢辭職,辭職等於自尋死路,考慮到自家男人可能空氣一樣的蒸發了,事業就變得唯一可依靠和寄托的東西了。

可是又不能抱著孩子去上班,更不可能自己去上班,把孩子鎖在房內,孩子才多大一點?下班回到家才給她喂奶,那麼小的孩子,她怎麼受得了?她想著孩子現在也快七個月了,雖然早了點,可也勉強能給她斷奶了,既然婆家和老公現在都指靠不上,她隻能把孩子送回娘家了,由爸媽照看著,她送回去馬上回來,星期二的中午就可以到浙江,這樣,最多向公司請一天半的假,悅欣就是這樣安排的,這是唯一的辦法。

做了這樣的安排後,她的眼裏有淚水突然落下來,可是她匆匆抹了眼淚,緊咬著牙,仍然收拾著,女人當了母親後,仿佛一夜之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管以前多麼像小孩,可是當了媽媽後就成了全世界最勇敢最有擔當的人了,悅欣想著她得馬上去坐車,否則可能星期三也回不來了,她收拾好行李,提著行李包就抱著孩子出門了。

剛打開門就看到林立向她走過來,低著頭,心事重重的樣子,悅欣的眼淚突然大股地湧了出來,林立抬起頭,原本想拿鑰匙開門的,看到她拎著行李抱著孩子流著淚站在門口,也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