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封塔後第三日(1 / 3)

藍塔第五十七層,饑腸轆轆的兩位搭檔用意誌交談著;這一層的全部出入口都被隔離膜阻擋,照明燈完全失去了供能的意義,四下漆黑如同夜鶯時降臨,但此時實則是鸚鵡時,樓道內到處充斥著瘟疫先生的綠色體液,惡臭縈繞不散,但起碼這裏沒有巡邏的無形禁軍隨時準備取兩人性命,確實稱得上安全。

(你最初是怎麼想到當割喉者的,森納?)冰商此時背靠著一處幹淨的牆壁,坐在被消毒液侵蝕得濕漉漉的地板上,問道。

異教徒的坐姿與他一樣,兩人並肩坐著,都被饑餓所折磨,即便是他們這樣的精英,在長達三日夜未曾進食後,也難免四肢乏力、無精打采,*當初,我是水鏡的無麵騎士,負責為水鏡割喉,從沒壞過規矩。*

(那你後來怎麼叛國了?)

森納苦笑道,*你當真不知道?*

(我何必裝傻呢?)

*那我也沒法跟你解釋啊,因為你連那次戰爭都沒參與,我又該從何提起呢?*

冰商用意誌哈哈大笑,(哪次?你們打敗仗的那次?我參與了!)

*你參與了?*

(對,雙王之戰中,我和西龍地的顧客做生意,進行了一次極不明智的刺殺;但我當時殺的是你們那邊的人,那也是我從業以來第一次失手。)說起這個話題,冰商不禁有些羞怯。

*啊,讓我想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當時刺殺的是一位步兵大斥候,名字叫關紋兔,對不對?*

(沒錯,你怎麼知道?)

*他是我的朋友。*

兩人沉默了許久。

*他後來被流放了。*

冰商開始後悔提這個話題,(抱歉,但我是個商人,那也隻是一樁生意,無關是非對錯。)

*我明白,那是戰爭,但你能告訴我,當初是誰雇的你嗎?*

這次,冰商沒有糾結於一個“雇”字,而是直截了當地回答道,(屠夫領主。)

*哪個屠夫領主?*

(現在這個,海因克勞斯的殺人鬼,王朝。)

森納歎了口氣,*她花了多少錢?*

(她一分錢也沒花,我欠她的姊妹一份人情,一報還一報。)冰商吐露道。

*多麼耐人尋味,*森納評價道,*你知道她姐姐的下場嗎?*

(知道,流放,我不想談這個了。)

於是二人又沉默了片刻。

(你也是有朋友的人啊。)再開口,冰商的語氣變得與之前完全不同,似乎充斥著千愁萬緒。

憂從中來,森納問他,*怎麼,你沒有朋友嗎?*

(嗬,怎麼會有?幹我們這一行的,遲早會牽連親朋,所以我從不和人深交。)

*那我呢?*

冰商此刻沒有穿鞋,腳上隻有一雙毛線襪子,他刻意抖了抖腳,又拿拇指撓了撓左眼眶——那裏原本戴著單片眼鏡,現在卻空無一物,(你,你是個例外。)他承認道。

*因為我救了你?*

(不,因為我們算是臭味相投。)

*哈哈,你還真是會講話啊,那我很榮幸能和你狼狽為奸。*

冰商自顧自笑了。

兩人在這種難得的信任中並肩坐了半小時,一言不發,卻沒有因此而尷尬。

直到他們聽見遠端的洗手間傳來熟悉的悉索聲音,才彼此攙扶著站起,充滿希望地走向那異味順著門縫洶湧而出的推拉門。

*好像不太對?*森納走到門前,警告冰商,*來的不是一隻,而是……三隻?*

(不是你叫它們來的?)冰商問出口,才覺得這問題毫無意義。

*你站在我身後,另外兩隻恐怕不認得你。*說完,森納拉開門,側身進入,冰商緊隨其後。

洗手間內照例無光,兩人隻能憑借豐富的經驗聽聲辨位,很快就判斷出,洗手間裏確實有三隻瘟疫先生,一隻小的趴在地板上,另外兩隻都蟄伏在了天花板處,靠著最後方留有透氣窗的牆壁,像蝙蝠一樣倒掛著。

森納本人也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無奈之下,他隻得鋌而走險,抽出了自己的梅花刺,用法術給武器附上熒光,略微照亮這陰森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