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杏花島
山東即墨縣嶗山曲村有一書生姓曲名哲,宣德初考中秀才,秋闈連續名落孫山,頹懊惱。父母勸棄仕途而經商,中錢囊羞澀,無資而賈。
初夏一日,曲哲為憂,信步至海邊,見海闊廣,波光粼粼,頓覺心曠神怡。沿海邊漫步,忽覺東風大,海浪滾滾,欲棄而離岸時,見一漁船順風而來,刮至岸邊,停離岸十餘步處。細視,見漁船長有丈餘,寬有一丈,船頭設櫓,船有帆有艙,艙內竟無人,連呼船數聲,無以應,怪哉?何來無船?突異思:離獅子島不足十裏,吾何不驅船上島遊,以憂煩。海岸有規,見無拋錨船據為己有為撿,有錨船為盜,吾非盜,先乘,再尋船不遲。思至,遂脫鞋挽褲,蹚水至船幫,爬上船,環顧周,見艙內有一小桌,桌上擺滿酒肉,甚豐盛。
曲哲自幼海邊,劃槳搖櫓駕帆易矣。搖櫓離岸,奇矣?適才東風勁吹,時突轉西風,船如離弦箭,乘風破浪,東疾駛。
從大陸至獅子島中隔一小荒島,曲哲曾次往,輕車熟路。船過荒島,獅子島已曆曆在目。覺腹饑,艙中飄酒肉香,思,人未歸,吾食不妥,再思,不守餅挨餓,吾先食,待人歸,如數付資不遲。思至,遂棄櫓進艙,盤膝而坐,取酒自斟自飲,持箸夾肉食,酒醇肉香,開懷痛飲,不覺酩酊大醉,臥艙內酣入睡。一覺醒,艙視,見色尚早,忽覺亮光一閃,猛黃昏矣。
陰雲密布,不見日光,曲哲環視,時已風浪靜,不見小荒島,亦不見獅子島,不知船漂至何處。夜幕降臨時,舉目仰望,仍陰鬱,不見星月,艙內無羅盤,難辨方,迷航矣。大海茫茫,寂寥無人,呼不應,喊不靈,何以求?不寒而栗,冷汗淋漓,酒醒矣,不敢盲目駛,暗自叫苦,船如漂,何時休矣?
船大海漂蕩,黑夜煎熬。曲哲熬至,仍陰鬱,不見日,難辨方。貪杯誤,曲哲悔晚矣,若長時如,絕水無食,則休矣!
曲茫舉目遙望,尋搜,不見一船,欲絕望時,隱約見極遠處有一黑點,似一船影。悅緊搖櫓奔,漸近,細視,一小漁船。再近,見駕船,乃一老漁,喜望,雙手做喇叭狀,附口,疾聲呼救。漁聞,駛船靠近。至近,曲哲深施一禮,求曰:“吾迷航矣,請老伯示。”漁高聲問曰:“生從何而來?往何處?”漁須花白,近花甲,聲洪亮,似敲鍾。曲哲答曰:“晚輩從大陸而來,欲往獅子島遊,不醉酒酣睡,迷航矣。”漁怔曰:“耶?離大陸已有千裏遙,請生至吾暫歇,再圖歸不遲。”曲哲問:“老伯居何處?”漁曰:“距不遠,請尾隨。”
曲搖櫓駕船隨小漁船駛,不時,見一島,遠視,島被粉色籠罩。近,杏花盛開,豔態嬌姿,繁花麗色,胭脂萬點,鋪滿全島,占盡春色。舍船登陸,見杏花林,林深近百步,中無雜樹,皆杏花鮮美,曲甚異。漁薦曰:“喚杏花島,吾即杏林中。”複行約一裏,豁開朗。土曠,屋舍儼,良田齊整。阡陌交,雞犬聞。中往來農漁樵,男女穿戴,悉如古人,童叟牽行,皆怡自樂。
島民見曲哲奇裝異服,無不驚異,問何來,祥敘。經敘談。知漁名孜蓧,請曲至,盛宴待,告知,祖乃戰國齊人,避秦時統戰,漂洋過海,駕船率妻小鄉來杏花島避,落島生根繁衍,遂與大陸間隔,故言山東語。曲問今何世,孜蓧竟不知有兩漢,無論國兩晉南北朝,更不知隋唐北南宋。曲具告知,言現乃宣德,孜蓧與眾島民聞,皆歎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