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夢引(1 / 2)

一三十八夢引

朝鹹豐年間,京城宣武門外有一興小鏢局,雖遜於八大鏢局,然其信義,能得生存。興鏢局師父耿荻,膝下有一女,名燕。耿燕芳齡貌,自幼隨父習武,武藝超群,其有一師兄,姓單名瑜。單瑜幼時,家鄉遭災,隨父乞討至京城,父患疾而卒,其孤身一人,無依無靠,饑寒迫,耿荻憐憫其慘遇,其為徒。其與耿燕自幼青梅竹馬,感篤深。

盛夏一日,一噩耗傳至興鏢局,耿燕鏢去天津,遇劫匪,不幸身亡。耿荻聞之,如霹雷炸響,頓腦溢血,癱瘓於床。鏢局破產,耿荻手下幾名徒弟四散而去,唯單瑜守師不舍,其悲痛欲絕,每日以酒澆愁,愁愁矣。

一日夜,宣武門外,單瑜酒後,醉醺醺出酒館,踉蹌而行。白日繁華之街,已漸沉熄,忽聞撥浪鼓聲,由遠而近,見一年邁貨郎推車行之,迎麵而來,謂單瑜曰:“老弟,吾車上應有盡有,汝可有需購之?”單瑜不禁嗤笑,借酒問之:“可有起死生之藥歟?”貨郎拍貨箱,笑曰:“起死生之藥雖無,然吾可鬻夢矣。”單瑜搖首曰:“休騙吾,江湖異術而已,夢乃鏡花水月也,焉能成真乎?”言罷,與貨郎擦肩而過。貨郎攔其而曰:“老弟莫走,非江湖騙術,吾鬻之夢可成真也。”單瑜駐步,疑而問之,“夢可成真?吾若能見耿燕一,則足矣,夢如何購之?”

貨郎從箱內出一香囊,釋曰:“香囊名夢引,汝寢時置於枕側可,汝若購之,價可優惠,一文錢便可矣。”單瑜從懷內一銅錢擲於箱上,持香囊置鼻前嗅之,香氣沁人心脾,頓覺昏昏然欲睡,如所言。貨郎囑曰:“若用久,香味盡矣,不可枕之。”

單瑜香囊入懷中時,貨郎推車入夜幕,已不見其蹤。單瑜昏昏然歸,入鏢局,至臥室,倒於床上,呼呼然入夢:

單瑜見到耿燕,見耿燕已準備妥當,飛身上馬,欲押鏢車啟,單瑜攔車,上前曰:“師妹何必如心急,待吾將手頭瑣事了卻,與汝一起啟不遲,往天津雖短,然不安,二人一起,相互照應,何其樂也。”耿燕斥曰:“師兄何時變成婆娘般,囉嗦不止,趟走鏢至天津,途二餘,鏢車內綢緞耳,不值幾何,劫匪斷然不敢貿然劫之,吾單獨鍛煉之良機,若非,吾何時能班?吾父已允之,師兄莫多舌,吾已決,噪舌無用也。”時,大師兄匡汴至,插言曰:“師妹所言極對,雛燕不振翅,焉能出窩?憑師妹武功,無匪敢劫,趟走鏢,定能安然歸之。”耿燕謝曰:“謝大師兄誇讚,會。”言罷,揮鞭驅馬,絕塵而去,單瑜緊追幾步,大聲祝曰:“願師妹一平安!”

幾名夥計推動鏢車,疾駛而去。單瑜縱身躍上宣武門城樓,攏目遠眺,見車隊出廣渠門,鏢車上所插鏢旗,迎風招,車馬飛馳前,忽見塵土飛揚,一群劫匪蜂擁而至,截住車隊,劫匪箭,刹那間,箭如飛蝗,諸夥計不抽刀,箭射中,紛紛倒地,耿燕揮舞寶劍,撥雕翎,一箭射中坐騎,馬前撲倒地,耿燕栽落馬下,眾匪刀槍齊下,未等耿燕起身,亡於血泊之中!

單瑜猛然驚醒,急促喘息,見室外漆黑寂靜,其自言自語:“耿燕,汝若依吾勸,絕非如,哀哉!去不返矣。”聞香囊散發濃香,倦又襲來,其哈欠,將香囊置於枕下,沉沉然又入夢中:

秋風颯颯,落葉飄零。鏢局後院,練舞場上,歲耿燕與歲單瑜嬉戲玩耍。耿燕呼曰:“師兄!今內城有菊花,汝可願帶吾去賞之?”單瑜應曰:“有何不可,吾二人可偷開後門,前往賞之。”言之,師父耿荻至後院,嗬斥曰:“汝二人顧貪玩,不圖上進,速劍習之,不完成今日作業,晚飯不準食之!”

耿燕無奈,屋出兩木劍,遞與單瑜一把,“師兄,今日練劍,汝可讓吾幾招,不得攻之。”單瑜劍,笑曰:“暫卻練之,待師父屋,不經之時,吾帶汝偷出後門,賞菊去也。”耿燕曰:“若吾父曉,怪罪下來,如何對付?”單瑜挺腰板,拍胸曰:“若師父曉,由吾一人承擔,師妹勿慮也。”

二人習武,劍來劍往,數合之後,單瑜偷視屋內,見師父客去遠,其跳出圈外,將木劍置於場邊,示耿燕迅去。二人偷開後門,快步出院,徑奔菊去也。

城內菊,彩繽紛,菊爭豔,觀眾如潮。單瑜用僅有幾文錢為耿燕購一串冰糖葫蘆,耿燕津津有味食之,滿口染紅。單瑜菊曰:“師妹喜菊花,吾長大成人,定將習武場四周栽滿紅菊,讓汝盡賞之。”

事後,師父曉,大怒,單瑜攬錯,稱去賞菊乃己之過也,與耿燕無關。其罰跪一日,不得食飲。夜晚耿燕趁父手之機,偷將水碗遞與,單瑜不飲,言理應罰,耿燕言若拒飲,吾將與師兄同跪至天!二人推讓之時,師父至,厲聲喝問:“二人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