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泥塑
朝年間,天津武縣,城內有捏泥人工匠姓袁名成,自幼拜張林為師。林乃赫赫有名泥人張也,其須與客對坐閑談,搏土於手,不動聲色,瞬息捏客像而成,麵目徑寸,不僅形神畢肖,須眉欲動,且栩栩如生也。袁成得師傳,雖不師之藝,然亦能以為生,衣食暫無憂也。其擅長捏神像,所捏觀音神像,每至集市,皆請之一空。
袁成父母早逝,其近而立之年,尚未娶妻。其鄰有無賴姓艾名,艾本富豪之後,其不務業,吃喝嫖賭,敗家產,遂以偷盜為生,亦一鰥夫也。
秋一日晚,艾於酒館多飲,子時方醉醺醺歸。進家後,其欲脫衣寢之,突聞隔壁有嬰啼,其疑惑不,隔壁乃袁成之家,袁成未婚,何來嬰啼?
日晨,艾為疑,拍門喚袁成,疑問:“袁弟,昨夜深,汝屋內因何有嬰啼之聲?”袁成搖首否曰:“艾兄,吾獨身,何來嬰啼?言若傳出,恐官府欲問罪於吾,萬不可亂言之。”艾狡黠點首曰:“興許,吾昨晚酒醉,耳誤聞之。”
艾仍疑之,當晚,其早熄燈,豎耳細聽。子時過,隔壁又傳出嬰啼之聲。艾至袁成家門,急敲門呼曰:“袁弟,汝若不開門,吾欲上報官府矣!”袁成聞言懼之,恐艾告官,匆然開門。艾見袁成懷抱一男嬰,白白胖胖,舞動小手,嗷嗷待乳。艾呆矣,袁成窘曰:“艾兄請進,容吾祥告之。”
袁成三單傳,其急於娶妻生子。然家境貧寒,媒婆焉能妁之?數日前,其至城外觀音廟上香,虔誠之,菩薩佑早日得子。其仰目視坐蓮觀音神像,見觀音菩薩頭戴葉寶冠,髻頂有化佛。麵相方圓豐潤,秀俊。左手當胸結說法印,右手置膝上,雙手執一朵開於肩頭之蓮,左肩蓮上立有一鳥,右肩蓮上置淨瓶。菩薩上身佩戴項圈、臂釧、手環等裝飾,下身著長裙,衣紋順暢自然,全跏趺坐束腰仰覆於蓮座上。其熟之,因觀音神像乃其與師父當年所製也。
歸後夜間,其一夢,夢見一鶴發童顏老僧,老僧引,其可廟內香爐之灰,和泥土,捏成嬰兒可願成。夢醒,其雖詫異,仍依老僧所示行之。其香爐之灰伴泥土捏之,捏成一男嬰,彩繪後,似嬰一般。傍晚入寢時,其愛不釋手,摟泥娃入睡,夜半子時,其嬰啼驚醒,睜目視之,懷中泥娃竟矣!腚張口,舞動手足,嗷嗷啼之,奇也!
孰,天亮後,雞晨鳴之時,男嬰又變泥娃,袁成悲哀,痛哭涕。隔夜子時,泥娃卻複變男嬰。其恍然大悟,來男嬰晝成泥娃,夜變人形。自,其每日待子時來臨,雖半夜嬰,其仍疼愛萬分,飲水喂牛奶,然嬰卻不食之。
艾聞罷,大驚,瞠目結舌。其將男嬰細視之,燈之下,一鮮男嬰也!其信而無疑矣。袁成怯怯然曰:“艾兄,事須密,萬不可與外人言之。”艾拍胸曰:“當然,袁弟喜得貴子,恭喜尚不之!”
艾家後,頓生歹念:既神土泥娃能變人,吾何不占為己有?擊碎伴泥土捏成人,遂吾心願,成其事。日晨,艾趁袁成出門購餐之時,潛入其室,將泥娃盜之。後擊碎成細土,包之,欲尋袁成師父張林,遂持包往之。
中午時分,艾雇趕腳至天津關口,尋至張林,將神土於泥人張,曰:“用土伴泥,請捏一人般絕色女,吾賞之!”艾掏一錠大銀付之。泥人張不內因,點首應之。其將神土伴細泥,揉來揉去。一時辰後成,著色彩繪,一傾國傾城女亭亭玉立麵前,如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