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 金翅鳥(1 / 2)

一八十四金翅鳥

明朝宣德年,潮州正月十五,珠江畔舉辦燈節,五彩繽紛、琳琅滿目之彩燈扮靚兩岸之夜。觀者如潮,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極熱鬧也。意溪鎮蘇家小姐蘇婕因難耐寂寞,避其父蘇梧所定戒規,攜丫鬟溜至燈江畔。二人盡賞一時辰,方順江堤歸之。

江堤之上,掛滿燈,亮如白晝。突然,一瘦削中年男子,額頭生一黒記,提一燈迎麵而來。此燈與眾不同,似一鳥籠狀,開片四景,畫一金雀跳躍四姿勢,若將燈轉之,金雀猶似活於籠中跳躍。異者,燈骨架因留有孔隙,燈轉時,風進孔隙,發出脆鳥鳴之聲。蘇婕觀之入迷,丫鬟聲曰:“小姐,此轉燈中畫鳥似上金翅鳥,汝視乎?”

金翅乃蘇家所養一奇鳥,其全身羽毛金翠,鳥喙紅色。去年,蘇員外捐資潮州,建一防汛江堤。江畔開寺智慧大師見蘇員外慷慨解囊,其女蘇婕乃啞女,遂贈此鳥,其女學舌之法,日學鳥鳴啾之態,之後必可開口能言。果不其然,不久蘇婕學會能言語,啞疾愈矣。

提燈人見蘇婕愛不移目,竟曰:“若小姐喜歡此轉燈,分文不,吾將此燈贈之。”蘇婕忙擺袖曰:“汝之燈籠實絕,價錢定不菲,吾焉能隨意之?”遂命丫鬟付資。提燈人拒資,將燈籠於蘇婕手中,轉身擠入人,瞬間逝矣。因蘇婕之父不屬下擺弄燈籠,故從小到大,蘇家從未掛過燈籠,蘇婕隻能年十五瞞父私下賞燈。此次其得此轉燈,舍不得棄之,遂燈籠暗自歸之。

不料,蘇婕提轉燈歸,蘇員外發覺。當蘇員外見此轉燈時,刻大驚,詢問:“棄之,來此燈?”丫鬟詳述江堤所遇,言有人贈之。蘇員外急問:“人所贈?贈燈者如長相?”丫鬟曰:“一中年男子,瘦小枯幹,額生一大黒記。”蘇員外聞後,大駭色變,顫曰:“啊!吾避之多年,其仍來也!”

蘇婕性執著,其不明父為如此忌諱燈籠,遂噘嘴曰:“爹爹,潮州皆沉浸燈喜悅之中,隻有蘇家死氣沉沉。燈自古有之,為不能掛於家中?況此燈籠透亮,之不易也。”蘇員外搶過燈籠,身顫手抖,自語:“難料之,汝終來矣!”蘇員外因如此懼之?

原蘇員外本姓馮達,年輕之時,曾結識一摯友,姓侯熹,二人情篤,於關公廟前結拜為把兄弟,發誓雖不同生,但願同死。二人於梅州城內開設燈籠鋪。其製最佳燈籠乃用人皮製成,用人皮燈罩,能透亮發暖。其抬價售之,姓嫌貴不購,故人皮燈籠專供豪門官紳。若一旦接下訂單,二人夥計偷挖死人墳穴,盜葬者之人皮,後用特製藥水浸之,成燈籠罩皮,賺巨資售之。

潮州朱,其母甚喜歡此發暖燈籠,遂訂盞。量如此之多,馮達恐難以成。孰日,恰有夥盜於江上遊劫殺一隊旅,屍橫遍野。麵對此慘景,其與侯熹並無悲天憫人之心,竟利益熏心,搶於官未至之前,剝下死人皮,偷運燈籠鋪,成盞燈籠。後官曉,朱大怒,派人查抄燈籠鋪,欲將製者法辦之。

內有與侯熹情密者,通風報馮達,其得後,竟不顧侯熹生死,當夜拾金銀細軟,逃之夭夭,留下侯熹及諸夥計替死鬼。侯熹與諸夥計捕,大堂之上,其招認不諱,謂朱曰:“吾主謀也,旁者盲從,所有罪責吾盡承擔,與旁者毫無關係,殺刮存留請官隨意處之。”

侯熹判斬立決而亡,馮達逃亡潮州,從此隱姓埋,姓蘇梧。後其經發跡,於潮州江東意溪鎮落戶,發誓決不碰及燈籠,無論逢年過節,令蘇家禁止掛燈籠。其自人皮燈籠,罪孽重,死後陰間罰,欲贖罪立功。其惡從善,慷慨施舍,捐款解囊,福一方。其恐侯熹陰魂不散,找其索命,其憶起事,遂膽戰心驚,惶惶然也。

陰荏苒,十年過去,蘇梧娶妻生一金,已至及笄年。當燈節,其令家人不得前觀燈。其女竟敢擅自至江堤賞之,並帶侯熹所製燈籠,其焉能不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