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狐友
明朝洪武初年,江吉水鑒湖鎮有一姓謝開學者,年近不惑,以辦學書為生,一私塾生也。其仁義,喜友,與諸友於餐館飲食之,定搶付賬,出手大方。如此數年,家中田地房產皆食,窮困潦倒,入不敷出,其與妻小隻得蝸居於學堂內,勉度之。
謝開之妻高氏,賢惠通達,年關至,高氏見眾鄰興然辦年貨,然家中無資辦之,遂將陪嫁金耳環出,欲典當換銀,辦年貨。謝開身披褡褳,懷揣金耳環至縣城,進當鋪將金耳環當之。其出當鋪門,忽聞有人喚曰:“謝生,久違矣,請入店暢飲,一醉方休以歡也。”其舉目視之,見喚者身穿白袍,頭戴綸巾,眉目秀,骨骼奇,氣宇軒昂,似一年青文人也。然不曾相識,其心:吾雖不識,然此人定識吾,吾不能拒之。遂同年青者入酒店,喚過店家,點菜溫酒,對飲之。年青者自稱姓扈嵐,門外扈吉村人,其飯量大,酒連飲八壺,飯續食八碗,風卷殘雲,盤幹碗淨。酒足飯飽後,謝開又搶付賬,竟忘家中困境。待出店門,其摸口袋所剩無幾,不由暗自歎息。扈嵐見其窘然,謂其曰:“汝之近況吾盡之,汝休難過,明日汝至吾家,吾助汝過年。吾家居門外扈吉村,村頭首戶也,汝隻敲門三聲,吾刻開門迎之。”言罷,告辭而去矣。
謝開披褡褳,兩手而歸。妻見其頹然歸,問其因,其詳述之。高氏嗔其癡亦無用也,無奈,隻得候明日至扈吉村,視勢而定之。
日,謝開仍披褡褳至縣城,出門,徑直尋扈吉村而去。行約數裏,未見村莊,見一童子騎牛橫笛而來,遂上前問,童子反問:“生可去扈吉村尋訪扈嵐者乎?”其點首曰:“然也。”童子下牛,施禮曰:“吾奉扈主人之命遠迎,請生乘牛赴之。”
謝開騎牛,童子牽牛而行,牛行如快馬,童子快如飛。片刻之後,至一山嶺,見半山腰枯葉叢中露出一房角,童子曰:“此乃扈吉村,吾主之居也。”
牛至一青磚白牆宅院駐,謝開舉目視之,見此村隻有幾戶人家,此宅院乃村頭首戶也,見門樓高聳,大門緊閉。其下牛,上前敲門,隻叩三聲,聞門內有人應。開門者乃一仆人,見其與童子立於門外,向院內呼:“謝生至矣!”扈嵐聞之,忙出門迎之。
謝開迎入院內,其見院內房屋儼然,正房高大,雕梁畫柱,門窗潔淨。其入客廳,見客廳內桌椅案幾,古香古色,甚氣派也。賓主坐定,寒暄數語,扈嵐曰:“請生至此,置宴歡之。”遂命仆人擺宴迎客,不多時,宴桌上擺滿山珍味,酒佳肴,謝開平生從未見之。
賓主入席,謝開饞涎已滴,略等相讓,舉箸夾食,捧杯狂飲。宴罷臨辭時,扈嵐贈銀十兩,囑曰:“年關將至,生盡暢用,購足年貨以歡度。若日後有難,請隨意來之。”其赧色過銀兩,告辭去矣。
謝開至縣城市,購滿年貨,雇車,其與妻小歡喜過年。然高氏疑之,心:其與扈嵐平日無深,隻萍水相逢,焉能出手如此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