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六 冤鬼讀書(1 / 1)

二一十冤鬼讀書

乾隆年間,京東城人氏宋喻,一老秀也。其年雖過,仍未中舉,然身體壯,喜遊探險,其索性棄文佛,成一佛徒也。

春一日,其負背包,沿潮白河堤,徒步郊遊上,見兩岸風秀麗,邊繁似錦,遂詩興起,邊走邊吟:“風淡雲輕近午天,隨伴柳過前川。時人不餘心樂,將謂偷閑學少年。”其樂融融於春景之中。

宋喻沿堤漫步,見堤下有一大排汙入河沿,磚砌而成,寬與高尺有餘,牆壁厚半尺,上有拱旋固之,顯然將汙水排入潮白河,又見排汙口立一告示牌,近閱牌上文:“排汙水乃莊園排汙所用也,請人勿入內,以免險而生之!”宋喻舉目遠望,見離約二裏處有一大莊園,園內屋室儼然,排列有序,排汙定與該莊園連之。宋喻好奇心極,探險心理極盛,雖牌文警示入內有險,然其欲入試之,探其究有何險也。

宋喻走下河堤至口前,內探視,黑洞洞然未見盡頭,烈好奇心驅使其內行之,其哈腰屈膝前移步,未行十餘步,眼前發黑視不物,其隨身火鐮火炬,火燃炬照明,於亮照耀之下,摸索前進,內幹淨,無汙泥雜物,寂寥無聲,其行數步仍不見盡頭,首望,見入口如星閃爍,已行遠矣。其見內索然無味,欲返,時,火炬一閃,仿佛見前三丈之外恍然有一物,遂疾步前,至近,見一折疊小桌橫支於底,桌上有一摞書本,踞身,翻視之,有四書經卷等諸書,驚見有舉試卷也!桌下有一草編蒲團,宋喻倒吸冷氣,暗忖:“何人之書?何人在讀書?因何有舉試卷?”摸拭桌麵幹淨,見蒲團無塵埃,宋喻斷定讀必定來於讀書,照桌四周,桌上無蠟燭亦無燈,殊不讀用何照明讀之?

宋喻疑惑之際,內忽起陰風,一團陰風旋轉至,一後生突現於麵前,後生眉目秀,鼻口方,頭盤發髻,身穿藍色衣褲,腳蹬布鞋,宋喻見之,驚叫一聲,失其魂魄,色無主,返身欲逃,後生飛身至前攔曰:“大伯勿驚,吾不傷害汝,請坐,請坐。”後生語氣溫和,語調摯,宋喻心稍,木然站之,仍驚魂未定,後生擲蒲團於宋喻前,邀坐,宋喻後生乃鬼魂,然非惡鬼也,遂惴惴然坐下。後生宋喻熄火炬,照明熄,然內非漆黑一團,後生體發熒,仍可視物。

後生問宋喻曰:“大伯,何來至?”宋喻答曰:“吾春遊至,見深深,吾好奇而入內探之。”後生又問宋喻貴姓大、貴庚住址,宋喻俱答之。氣漸緩,心漸,宋喻問後生來曆,後生答曰:“吾姓梁中,原京州田樣村人氏,雍正時,吾乃一秀,十餘年前,雍正施文字獄,吾一日午後,於家靠窗讀書,忽一股風吹入,將書翻頁,吾隨口吟出‘風不識字,為何翻吾書。’不易鄰聞之,鄰與吾家有隙,竟告官,汙吾貶,吾捕入獄,成刀下冤鬼,吾成一野鬼遊魂也,吾不能赴秋闈。近年來,見排汙寬暢,遂於遂日苦讀之。”宋喻不問曰:“汝於苦讀,莫非陰間亦有舉歟?”梁中答曰“非也,陰曹地府舉,吾於苦讀,實為欲現生前之願,為下鋪,投胎人,不重蹈覆轍也。”宋喻笑曰:“現陽間已無文字獄,何必憂之?”中聞罷,欣然曰:“若如,吾不必憂也。”宋喻問其父姓,高壽幾何?中告其父賀年,已耳順之年矣。

中跪而曰:“吾曾幾返村,欲探望父母,然家門貼門神,吾不能入,若大伯遇吾父,大伯問吾父好,吾在苦讀之處,大伯無見之,吾得另尋僻處而習之。”言罷,內又起一團陰風,後生與書本皆消逝無蹤矣。

宋喻鑽出排汙,抖身沾陰氣,麵口,念聲阿彌陀佛,轉身去也。。

擇日,宋喻尋至州田樣村,問村民,有一老姓梁賀年。至其家,盡敘排汙所遇之事,賀年聽罷,大戚,泣聲訴曰:“吾十餘年前有一子喚中,好學上進,一秀也,然不幸入獄而冤亡,吾悲痛欲絕,葬之時,吾將四書經焚於墳前以祭之,唏噓……”

宋喻歎曰:“吾誓棄文之錯,鬼尚能奮發讀書,吾卻荒廢學業,遊山逛景,不進,一事無成,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