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人聲鼎沸,店外冷冷清清,首爾九月的夜晚可從沒什麼溫和的臉色,過了午夜,大街上便人跡罕至,秋意襲來,似乎更加重了站在店外那男人身上的冷清色彩。他再次成了局外人,不是因為自己的定位,而是因為店內那隱隱的排斥,他此刻的情緒的確不合適呆在其樂融融的飯桌旁。所以他不顧金希澈的挽留,一意孤行的他就那麼大大咧咧的走了出來,不管不顧,甚至連一個敷衍的好臉色都欠奉。
肯定會有人說他太矯情、深度自戀、不知天高地厚、忘乎所以,看起來太不成熟。仿佛擔了花心罪名的他此刻就應該閉上嘴,坐在裏麵和他們這些克製了八卦熱情的人一樣,維係起表麵上的其樂融融。
‘啪’,薑俊昊點燃一支煙,深夜的冷空氣伴著煙霧絲絲入肺,終於能讓他滿腔複雜的情緒緩解幾分。
舊愛新歡,哪有什麼對錯之分,克製在那時的薑俊昊麵前已經成了擺設,他來不及思考也完全不能思考,隻有依靠著本能行事。在那麼一個眾目睽睽的場合下,隻要不傻就能想到這全盤後果的情況下,這個旁人眼中一直都很聰明的薑俊昊居然做出那種不顧一切的行動,實在是讓人想不相信他對寶兒有特殊感情都難。
正是這一連串證明了他真心的行動讓旁人覺得他更加該死,太多男人花心都是貪圖年輕肉體所能帶來的感官享受,更多男人則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征服欲,但你薑俊昊的花心,好像也太真了點吧?
無論出於何種原因,所有人對薑俊昊的鄙視和討伐他都必須接受,整場事故的開始、高潮和結尾已經把他固定在道德的低穀,隻要站在道德層麵上,無論是誰都可以對他痛下殺手。不是沒有知道趨炎附勢的人,但在這種情況下的趨炎附勢,有意義麼?
隻不過他真的在意這些麼?薑俊昊丟掉煙頭,把雙手插進口袋,抬頭望著首爾的夜空,他眯起眼睛,感覺還好,和旁人猜測的不同,他既沒有陷入到數年前的日本,因為寶兒而產生的極度自我矛盾中;也沒有兩年之前麵對堀北真希的滿腔愧疚。他雖然知道他對不起那個會在舞台上克製著情緒給他遞上毛巾的毛巾的女人,但那份愧疚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強烈。
如果非要找一個詞界定他此時的狀態,那就是迷茫,不是迷茫於麵對兩個女人到底如何選擇的問題,而是更加哲學性的一些東西。
一聲輕響,身後的店門被輕輕推開,聽著耳畔的風鈴輕響,薑俊昊回過頭去,跟他一起站在門外的女人是鄭秀妍,她沒穿外套,好像不能適應這晝夜溫差巨大的現狀,還本能地抱起了肩膀。看到自己,她的表情非但沒有冷若冰霜,反而是出人意料的柔和。一直看著她走到自己身旁,薑俊昊始終都沒有開口,但心裏卻痛恨起自己出門時為什麼沒帶一件外套,以至於現在的他兩手空空,找不到什麼披在她肩上。
其實他的懷裏也很溫暖,隻是不知道對方還願不願意鑽進來。
“如果我問你為什麼一個人在外麵會不會顯得很傻?”站在薑俊昊身旁鄭秀妍輕聲問著,隻是話音剛落,她不等男人回應,便自嘲的輕笑一下,柔聲道:“我知道,是很傻。”
“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聰明,小時偷妹妹的錢被發現了也不知道編個謊話騙她,長大了在同齡人裏也不是出類拔萃,出道之後當不成那個人氣最高的成員,現在更是搞不清自己夢想的終點在哪。別人都說自己將來想成為什麼樣子你腦海裏最起碼要先有一個想象的幻影,可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該順著什麼方向去想象。你知道吧,在當練習生之前,我是想成為作家來著。”
薑俊昊輕聲‘嗯’了一句,無話可說。
鄭秀妍自嘲的輕笑了一下。
“腦子不好的人當不了作家吧?”她抬起頭,那眼神堅毅,眼底更是清明,“所以我想了一個笨法子。”
薑俊昊眉頭緊皺,心中一陣抽痛。
“從最開始認識你,每次我們約好見麵我就從沒遲到過,最初那段日子每一天我都過得戰戰兢兢,因為隻有你這麼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每次我們約好見麵的時間我都會記得,反倒是你遲到過幾次,而且每次我都是一直在那裏等你,不管你遲了多久,我都會等你。”
“我……”
薑俊昊焦急的想要承諾什麼,可是話到喉頭卻是說不出來。他能說些什麼?到現在為止,他似乎連承諾的資格都沒有。
“你等我說完。”
鄭秀妍嘴角扯出一絲微笑,接著道:“然後,你戀愛了。我不知道那段時間我是不是在等你,現在就姑且算是。那麼,既然從十年前我就開始等你,我再等一段時間也沒什麼大不了。從最開始我就隻擅長去等,那現在我也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