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廢墟,滿地狼藉。
這就是萬妖遺址。
現在,各方勢力都派出探子探查萬妖城之戰的真相——到底是多少泛靈軍攻占的此地。
大黃以紅河城密探的身份,來到此處。
他獨自一妖,負手站在曾經休息過的石塊上。夜風刺骨,夾雜著濃烈血腥味。
他回想到初來此地時,看見的那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那時候,在他眼裏,萬妖城沒有高大的城牆,沒有華麗的宮殿,沒有強大的軍隊,沒有嚴明的紀律。但是,這裏有一萬多活生生的眾族,渴望活著的眾族。
轉眼之間,隻剩一地殘垣。
暗夜之下,資源匱乏,生存艱難。能有多少個“一萬”?能夠幾次戰爭?
戰爭規模越來越大,戰場越來越慘烈,大黃心中隱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擔憂。
這種憂慮,說不清道不明。
但可以肯定,憂的不是自己。
有不少密探遮遮掩掩,潛伏而行。但這點動靜,豈能逃過大黃的耳朵?
這等弱雞也想來做探子?
大黃不屑一笑,他光明正大地站在石頭上四處張望,然後才不急不慢從石頭上跳下來,跨著大步子,哼著小調,搖搖擺擺走進萬妖城遺址內,去探查戰場。
對,他大黃就是這樣的密探。
有多大的本事,就得有多大的脾氣。
大地浸透血水,有不少碎磚斷瓦,到處是打鬥的痕跡。但是沒有看見一具屍體,甚至沒看見一粒肉沫。
大黃從地上撿起了一片雞毛,仔細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上麵有一絲熟悉的味道。
是金冠那隻大公雞嗎?老是說“我們弱雞應該怎樣,我們弱雞應該怎樣”,很猥瑣很膽小的一隻公雞,同時也是求生欲最旺盛,心眼最多的一隻公雞。沒想到最終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大黃凝視著雞毛,感歎道:“弱雞哥,你一路走好。暗夜艱難,本來沒有弱者生存的空間。死亡,也是解脫。”
一個聲音在大黃的耳邊響起,說:“可是,在暗夜之下,數量最龐大的,就是弱者。”
大黃小心肝猛然一跳,他還蔑視所有的密探,以為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麵的弱雞。沒想到有這麼一個厲害的家夥,居然能夠悄無聲息接近自己。
難道又是冰靈、土靈、風靈這種與自然融為一體的靈族?
大黃抬頭一看,一個身著破衣爛布的光頭,赤著腳從前麵走來。
此人一現身,大黃即刻感受到他的氣息,不是靈族,是人族。但此人沒有現身之前,大黃居然感受不到他的氣息。
看來,此人功底深厚,是暗夜一流高手。
大黃心中警惕起來,暗夜之中,又沒有什麼道義和規則,活著就是最大的規則,一招殺死對手就是最大的道義。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大黃掂量著對手的實力,衡量到底是要動手還是要逃跑,他假裝輕鬆嗬嗬一笑,說:“你說得有道理,然後呢?”
光頭和大黃保持一段安全距離,說:“世上本無強弱,眾生本是平等。是虛妄迷住了眾生的心,世上才有如此罪惡。死亡不是解脫,隻是下一個輪回的開始。
若不能打破虛妄,終將在苦海中掙紮,得不到解脫。
施主你別緊張,我是看你很有慧根,才站出來和你討論一下生與死、無與有、幻與真的問題,沒其他意思。”
光頭的聲音平靜如水,卻暗含某種未知的能量,一字一字擊打在大黃的心頭。要不是他忽然想起巨靈給他介紹過的上古逸事,差一點大黃就信了這個光頭的話。
大黃穩定心神,打量著光頭,說:“施主?輪回?好久沒聽到這個名詞了。容我想一想,禿驢?哦,這好像不是正式的稱呼。你是和尚?”
光頭麵露微笑,說:“也算不上正宗和尚,也就是一個普通信眾而已。暗夜之下,佛門早就隱世不出了。施主卻能一語道破我的來曆,看來施主和我佛有緣啊。”
大黃笑了笑,說:“也說不上有緣無緣,隻是曾經認識過一個大光頭,聽他說過那麼一嘴。”
光頭說:“喲?施主居然見過我釋門高僧?我叫隨緣,不知施主如何稱呼?”
大黃懶得解釋巨靈的事情,任麵前的這個光頭將大黃嘴中的大光頭理解成大和尚。大黃打著哈哈,說:“土狗一枚,你叫我老黃就是了。”
隨緣和尚看著大黃手裏的雞毛,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再說:“據說,三千多名萬妖城城民已經一萬多名依附萬妖城生活的無業眾族全部被屠殺盡,一個活口都沒有留,全部被泛靈盟當成食物,收割走了。
據聞,泛靈盟發動這場戰爭的目的就是為了殺生取糧。”
大黃一步一步後退,一片一片撿起金冠散落的雞毛,說:“不用據說,你看這地上一片碎肉都沒有,屍體全部被當成糧食收走了,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說完,大黃已經慢慢拉大和隨緣和尚距離,然後“嗖”的一聲,趕緊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