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看著窗外漫道雄關,呂謀忠隨即又想:“都說阿淩病得重,也不知他好些了沒有……他若是現在去了,卻是令我不好騰挪啊……”然後又不禁想:“這次太子新立,我也算擁立有功,日後倒是不用像待阿淩這般委屈求權了……”

而就在呂謀忠行途之中籌謀時,古驁此時也正好行於路途之上,之前他一直疑惑,為何自己之於虞君樊有誤判之處,吹著蕭蕭西風,看著路途漫漫,古驁忽然靈光一現,明白了過來。

他之前聽雲卬所言時,覺得虞君樊屈心抑誌,神機鬼械,心深叵測,定然欲將其叔父所奪舞陽侯之爵位連本帶利取回,如今一看,倒未必是虞君樊日思夜想,而是為他揚名之人所計——這股帶著仇怨的暗隱之流,看似無張膽明目,卻潛伏在每一句關於虞君樊的美名之中,倒與自己那夜所見溫雅之行不符。

……看來,如果世上真有一人,希望報那征巴蜀在外而受暗箭之仇,令虞君樊鯨吞虞家,盤踞巴蜀,那麼那個人……一定是呂謀忠。

他才是站在虞君樊背後的黑影,所以才讓自己誤以為那片陰暗,便是虞君樊。

古驁還記得雲卬曾言於他,虞君樊在黔中郡可謂被人交口稱讚。

反駁之言曆曆在耳:“若真如你所說,為何在世家之中,虞公子隻有孝悌之名,甚至連一絲才情都不曾有?若他真有虎狼之誌,為何他在虞家生活十餘載,無人看出;他出門交遊,巴蜀那麼多名士,也無人看出?他叔父如今已經開始讓他掌虞家部曲了……按你的意思,他是把所有人都騙了?”

原來虞君樊並非行騙於人,所謂騙,乃是隱藏心中真實所想,而將偽裝部分示人,令人產生錯覺……可前日之一見,虞君樊本就如此渾然天成,如一塊美玉,絲毫看不見瑕疵,又何謂瑕不掩瑜?若世上有如此一人,連琴聲都聽不出陰暗詭秘,這世間,又怎會有人能真正了解他?恐怕,是沒有人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了……又或,他心中所想明明白白,隻不過凡者以己度人無法理解罷了。這個虞君樊,倒還真是個迷呢……

“大人,不好了!”外麵禦者的聲音響起,將古驁拉出了紛雜思緒。古驁聞言,欠身出了馬車,問道:“……怎麼了?”

這禦者喚作‘黃二’,乃是山雲書院中的奴仆,據說駕車十分精熟,所以方才被山雲子指派給古驁此行做了車夫。起初這黃二一聽是給‘曾率兵護衛山雲書院’的那位禦車,忙不迭地便答應下來,連聲道:“那次初春來匪寇時,是大人帶著我等如神兵天降趕走了賊人,既然是大人有意出行,我自是願意為他駕馬!”。

這時候,黃二便漸漸勒住了馬車,對古驁伸手指道:“大人,您看前路。”

古驁隨之望去,隻見那並不寬敞的官道之上,兩側樹木蔥榮,一顆被雷劈倒之木橫攔住了去路,而在那顆橫臥之木後,道路亦被毀壞得嚴重,似乎是前日連綿陰雨使山石泥流衝下所致。

古驁行路並無經驗,便問道:“你常在外行路,可知這該如何?”

那黃二立即答道:“官道既然走不了,便也隻能繞遠些,走條小道,錯過這一段。”

古驁點了點頭,道:“那便如此罷。”

“小道就是有些顛簸。”

“顛簸無妨,隻要能走便可。”

於是如此這般,古驁所乘之車駕便轉而行至小道之上,除了沒有官道走得舒爽,常常遇見坑窪處,古驁不得不下車與黃二一道推拉片刻,其他倒也並無大礙。行了一日,黃二道:“大人您坐好嘞,前麵又能拐到大路上去咯!”

“甚好。”

在距離大路尚餘十裏時,黃二停了車,起身去小解,古驁見黃二就在路邊哼著曲撒尿,頓覺有些不雅,自己便往草叢樹林中走深了些,這才撩袍解帶。

可就在古驁出完恭,返身準備回到馬車時,卻從疏密不間的樹叢之隙依稀看見,馬車周圍竟不知道何時已經站了一群人,細數有七,帶頭的那人握著一把缺了口的破刀,其他幾人都扛著鋤頭或鐮耙,倒都是衣衫襤褸又麵黃肌瘦,他們正竭力擺出一副惡狠狠之容立在馬車身周。

再順目而望,卻見原來他們已將黃二團團圍住,那領頭的操著刀就抵住了黃二,而黃二則撲在了馬車板上,硬聲大叫道:“你們這群賊寇!休想從我這裏拿走半分,我說不給,殺了我也不給!”

古驁微微一愣……他知道黃二亦曾經參加過自己在書院中組織的那次對流寇之伏擊。因那次以詐力輕鬆取勝,書院各人並無太大傷亡,以至於後來隨著日子的推移,有些事跡在書院仆役之中越傳越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