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驁打了一個哈欠。聽到聲音,古謙這才對著空空如也的小徑回過神,忙從立著的台階上轉過身來,望向古驁。
古驁伸手掃了掃自己的袖子:“為了你這麼點事兒,弄得我現在都沒睡,明日還得給你籌備成親的事宜。”
古謙忙走到旁邊的案台旁,親手給古驁倒了一杯茶,雙手奉到古驁麵前,笑道:“真是辛苦兄長了。兄長喝口水,潤潤嗓子。”
古驁接過茶,一飲而盡,將茶盞遞還給古謙,古謙忙恭恭敬敬地放回了身後的小幾,又站到古驁身前,古驁伸手拍了拍古謙的肩膀,麵上露出一絲微笑:“二狗啊,你這有求於人的時候,嘴可不是一般甜。”
“哪裏,哪裏,兄長過獎。”
燭光照下,古謙抬頭看著古驁。古謙臉上還有適才流淚的淚痕,與薄塵混雜著,花胡胡的一片,燈影斑駁下看上去甚為可笑,可他的眼神卻極為認真。
見古謙盯著自己,古驁挑眉:“怎麼?”
古謙忽然笑了起來,咧開嘴嘿嘿地樂著。
……古謙覺得自己從未這樣看過古驁——不帶一點兒嫉妒、不帶一點兒不甘、不帶一點兒羨慕與怨念——因為他古謙現在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連古驁也比不上他。
就連古驁眼神裏流露出的那一股他自小就看慣的‘自以為是’,古謙今天都覺得可親起來。從前在軍中,諸人都說漢王有氣度,可古謙卻總是暗中想:“他小時候就是那麼一股臭屁的樣子,你們若見過他年紀小一身泥的時候,便知道那不是什麼氣度,就是天生自命不凡,喜歡高高在上、瞧不起人。”
可是今天,古謙卻發現,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古謙腆著臉道:“兄長誇我會說話,我都不好意思了,不過我說的都是真心實意的話。”
“這是誇你麼?”古驁失笑,“我去睡了,你回去守城罷,再擅離職守,仔細你的腦袋。”
言罷古驁轉身邁開了步子。
“漢王。”古謙在背後叫道。
“……嗯?”古驁停下了腳步。
“兄長……”古謙又叫道。
“你說話。”古驁沉聲道。
“今日大恩不言謝。”
古驁擺了擺手:“今天廢話怎麼那麼多,還不快去?”
“那我去了。”
“等等。”
古謙忙回身過來,古驁道:“你今天,很不錯呀。”
古謙拍了拍胸脯:“那還用說?”
“去罷。”
古謙笑著走了。
古驁一個人出了內堂,走在廊上,卻見燈下有一個黑影立在那裏。認出了身形,古驁幾步上前:“……君樊?怎麼在這兒?……這麼冷。”
古驁幾步走到了麵前,這才借著微弱的火光照耀,發現虞君樊已經換了屋裏穿的錦衣。這時他整張臉都隱在暗影內,從籠中漏出的微亮火光勾勒著虞君樊的麵容,將原本溫潤的線條,描畫出一股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