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路一迢都隱約猜到了。然而隻是猜到,再從別人嘴裏聽一次,哪怕對方是害死小漠的最大嫌疑人,他還是心裏狠狠一抽,疼得無以複加。
“小娃娃好苦,我都不認識他這麼苦的娃娃……他爹他娘都不管他,老師裝聾作啞,他還能怎麼辦?路同學,你說說看,他能怎麼辦?”李振剛一雙眼睛瞪得越來越大,死死盯著路一迢,湊得近了,連裏頭的血絲都一清二楚。
路一迢從嗓子裏輕輕擠出一句:“那樣也不能……你這樣還是害死了他。”
“你不懂,路同學,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懂的。”李振剛閉了閉眼,“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你知道我是怎麼會曉得這些的嗎?那天我準備關店門,結果看見小娃娃躲在後門口,正想爬這道牆,對,就你跟前這道。我抓住了他,問他為什麼要偷偷爬起來,他說,有人要逼他來偷冰棍給他們吃,不偷的話第二天會把他的腦袋摁到廁所裏。我當時就問他,我說,牆這麼高,你這麼小,你就算爬上來了,一不小心摔下去,你不還是會沒命?你知道他說了什麼嗎?他說他寧可這樣摔死……死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了,你明白不明白?”
路一迢的眼睛又酸又漲。小漠,小漠真的已經被逼成了這樣嗎?他為什麼不知道,他明明可以早就知道!
“至於那兩個死小鬼,反正這麼壞的小鬼,長大後還指不定要怎麼殺人放火,我這麼做,不僅能幫小漠一把,還能為民除害不是麼?”
“你就這樣誘騙小漠殺人還送死?”
“我是告訴他,有個法子,能幫他報複一下那兩個欺負他的小鬼。”李振剛咧開嘴,嘶聲說,“小娃娃他是心甘情願的。”
“心甘情願?”路一迢渾身一震,他扯住李振剛的大衣衣襟,“不,不會的。若真是再無怨念,他就不會還是厲鬼!”
“鬼?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李振剛聽到那個字眼的時候明顯哆嗦了下。
“小漠……”路一迢愣了愣,“還是說,你沒見過,你不知道?”
“那個符,那些人給我的符,召出來的黑氣,殺了人之後明明散掉了……”李振剛額角暴起了青筋,他一榔頭砸向路一迢,“什麼鬼,沒有那種東西,你,你閉嘴!”
路一迢彎腰躲開,伸手想去夠那冷庫的門。
他知道了答案,他已經知道了他們這幾天來最想找的答案!
那隻手又伸了過來,木質的榔頭柄勒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地往後扯。
“沒有鬼,胡說,不會有鬼……走了,已經走了!”
李振剛狀若癲狂,嘴裏不住地念叨著什麼,路一迢並沒有聽清。他憋著一口氣,臉色發青,手還在努力地夠冷庫的門。
必須……必須讓道長和阿時他們知道……
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手一點點失去力氣,可他的手指已抓到了那個冰冷的把手。
隻差一點點,就一點點。
脖子上的力道突然鬆了。
“啊啊啊!我錯了,我錯了……不要啊,不要來了!”李振剛哭著喊著後退,“咣當”一聲,榔頭落地。
路一迢朝後瞄了一眼,驚訝地看見,有個白色的影子正懸浮在他和李振剛之間。那正是他們看到了許多次的白衣女人。
他來不及探究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撲上前,用盡力氣拉開那冷庫的門。
一股冷氣直衝上他麵門,打得都讓人有些疼了,他咳嗽幾聲,跌跌撞撞地跑進去。
“阿時,阿時,道長!我知道了,我知道——小漠,小漠他就在冰櫃裏!就是因為耗電,所以才會電力不穩……阿時?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