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葉時的脾性真是了解得透徹無比,葉時的確想走就走,走到哪裏算哪裏,這些功課一點沒做。
既然路一迢都規劃到了這個地步,葉時也不好再讓人回去,於是這一人一狐的旅行就變成了兩人一狐一道上路。
為了那點吃裏扒外,這一路上老韓是沒少吃苦頭。葉時的想法不好對路一迢明說,一腔鬱悶隻好對著藏狐狠命發泄。她去雀岩鎮的消息一點都沒對路一迢透露,是有她的考量在的。首先路一迢不像她,他馬上要碩士畢業,課業繁忙,開年還要找實習,哪能說請假就請假,老跟她在學校外麵廝混。其次,葉時這趟出行還存著逃避的心思,楚項的所作所為那般不留餘地,她表麵全無所謂,心裏頭的傷要愈合不是一兩天。她生性要強,不願讓別人為她擔心,之前光是一條分手短信就讓路老媽子圍著她團團轉,眼下要是給路一迢知道了楚項都對她說了啥,還不曉得他會怎樣操心。路一迢每對她好一分,她就會在心裏記下十分,這麼多年,她心裏裝的路一迢的好就快滿得溢出來了,偏生她不知該如何回饋。葉時不習慣欠任何人,路一迢越關心她,她就越想躲得遠些,好不讓他看出自己心上有傷。誰料這跑路計劃叫那狐狸戳成了泡影。
就這樣,火車上,葉時大口喝可樂,大聲說笑話,表現得比沒事人更沒事人,硬是沒給路一迢安慰一句的機會。從江城去雀岩鎮,相隔不遠,但因為路沒修好,耗得時間也挺久。等下了火車再上大巴,就過了午後,車子在石子路上一顛一簸,葉時沒堅持住,腦袋一歪,靠在髒兮兮的玻璃窗上睡了過去。
她原本正抱著自己那登山包,老韓感覺勒著有些緊了,鑽出了半個腦袋透透氣。葉時與路一迢特意挑的最後一排的位置,大巴車上也沒幾個旅客,應當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包裏鑽出來了一隻藏狐。
“又睡著了啊。”老韓瞅瞅葉時,唏噓了聲,“這陣子小葉子真吃了不少苦頭。”
也不知是不是他鑽出來的動靜有點大,睡得並不踏實的葉時感覺到了,一隻手抬了抬,重新按住了狐狸腦袋,同時手臂一收,摟得更緊了些。
老韓又給重新按回了書包裏,就剩下半個腦袋露在外麵,臉頰毛都快給擠變形了,生無可戀地看向路一迢。
可路一迢毫無解救他的意思。
“阿時經常這樣麼?”路一迢問。
“說著說著睡過去?是呐,哎,大概是累著了。”老韓說。
“不,我是說像這樣。”路一迢臉頰泛紅,盯著葉時與老韓的眼神略微古怪,“道長,你在阿時家裏的時候,睡在哪裏?”
“啊?有時候床底下,有時候床上……”老韓說著說著,感覺路一迢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嘴上一刹車,腦子也拐了個彎,“那個,小路子啊,你別介意,貧道,那個貧道就是個狐狸……咳咳咳……”
一直嚎叫著自己是人才不是狐狸的某位此刻這麼說實在沒什麼底氣,甚至聽著還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不僅如此,睡著了的那位還來了個雪上加霜,抱著狐狸還覺得不過癮,拿臉頰蹭了蹭那一臉軟毛,還滿足地吧唧了下嘴,瞧著比剛才一路上強顏歡笑開心了一百倍。
老韓瞬間無話可說。
路一迢不聲不響別過了腦袋,臉色卻是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