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結打得雖死,但椅子並非固定在地麵上。也許她可以等力氣恢複一些,試著連人帶椅挪到窗邊去,看看能否打開那扇透了一道縫的窗。她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道細細的從外麵透進來的光,心想,那就是她的希望。
然而她的希望很快就被打碎了。
房間的另一頭響起了腳步聲。葉時轉過腦袋,看見了那雙膠底鞋。她的心髒一下子被攫住了,代替她的身體,陷進了地裏。
“你居然醒了?”那人一邊走過來一邊說,嗓音低沉而柔滑,聽上去是個很年輕的男人,“看來你果然和別人不大一樣。”
“你是誰?”葉時問。她覺得那三個字都不像她自己說出來的,居然抖得那麼厲害。
“噓。”那人走過來,腳步歡快,手似乎從一旁桌上拿起了一樣東西,貼上葉時的脖頸,“因為死人不需要說話。”
葉時感覺到一絲涼意,就貼在她的脖子上,與她的頸動脈隻差分毫。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那裏湧過去,就如自投羅網。她要死了,她終於要死了。她手腳冰涼,毫無力氣地耷拉著,眼皮控製不住地闔上。是啊,她就要死了,一切掙紮還有什麼意義呢?
吹到臉上的風好像大了些。
葉時快要閉上的眼睛重新睜開。她似乎聽到了一些聲音,就像有小孩捏著小石子砸中了那扇窗。是幻覺麼?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象出了一隻毛茸茸的爪子,賊不老實地在那窗外東摸摸西撞撞。
快來啊,老韓,快來啊。
她雙眼睜大到了極限,瞪著那一小縷飄忽的光線,用力到幾乎迸出淚來。她知道有人會來救她。她會活下去,她不會就這樣茫然無措地在辨不清東南西北的淤泥裏越陷越深,她已經找到了方向——
葉時發現自己這輩子都沒如此依賴過一個人,不,也許隻是一隻滿嘴是毛毫不牢靠的狐狸。可她確實相信老韓,相信到當她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自身分量的時候,會放心地鬆開雙手。
因為她知道,這一回她不會一直下墜,有人會接住她,不讓她一個人倒下。那人還會帶著她走,走到許許多多她還沒有見過的地方。
她原以為依賴隻是軟弱,因而她從未依賴過誰,直到此刻,她方才知曉,依賴也可以是力量,是走到窮途末路時還不死心的力量。這全新的力量令她突然開口大喊:“我在這裏!我在……”
“你喊什麼!”男人急了,一把捂住她的嘴。
也就是這一刻,他走到了光線裏,讓葉時看到了他的長相。
“你,你是……”她看著那張臉,一聲驚呼被堵在了對方手掌下。
“我看你還是再睡久些好了。”男人冷冷地說,從製服口袋裏抽出了一支新的針管,插進葉時的脖子。
葉時拚命掙紮,可昏沉感就如迎麵拍打而來的冰寒潮水,將她吞沒。她隻依稀看到眼前那道縫正在擴大,那是她的光,她的希望。
繩結打得雖死,但椅子並非固定在地麵上。也許她可以等力氣恢複一些,試著連人帶椅挪到窗邊去,看看能否打開那扇透了一道縫的窗。她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道細細的從外麵透進來的光,心想,那就是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