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天之變的源頭,普通人絕對不可知也不可解,正因為此,他們需要一個替罪羊。
還有什麼是比修行者更好的替罪羊呢?
這幫人,無論是道士還是魔修,他們名義上跳脫五行之外,不在紅塵之中,可偏偏一個個的又都沒有飛升,還與他們這群尋常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魔道爭鬥,每每禍及百姓,俗世的律法,又對他們毫無約束力。上至天子,下至地方官,沒人能管得了他們。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句話在這些時不時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卻壓根碰不到的人麵前,就像個笑話。
歸根結底,對皇權挑戰最大的,不是裂天之變這等危機,而是這些人呐。
朝廷對這些眼中釘一定已容忍已久。隻不過,以前朝廷的力量比之傳承千年的道門來說還尚淺,人們對這些能人異士也還存著本能敬畏,這兩股力量還沒到真的撕破臉的時候。
直到十年前,時機到了。
裂天之變,讓道門力量與世俗力量的矛盾愈發凸顯,朝廷愈來愈感到自己的無力,與重塑威望的迫切。而道魔之戰,讓朝廷有了一個機會,一個能坐看鷸蚌相爭,最終漁翁得利,一口氣將這根最大的刺拔去的機會。
於是他們主動找上了同和堂。
當日天衡山大殿內的情形猶曆曆在目。丹殊、齊明與晉文,幾位真人都沒對官府的舉措有任何疑義。他們的想法也是天經地義的,畢竟在他們眼中,道門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匡扶天下大道,保護黎民百姓。他們認為,道門與朝廷,該是友非敵。
葉時想象著那些道門高士是怎樣一個個毫無疑慮地與官府合作,放心地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官兵,結果在一番血戰、精疲力竭之時,被信任的友軍以謀逆罪名反捅一刀,直至死絕。
那日魔君帶著一身鮮血踏上天衡山,告訴他,晉文丹殊齊明都死了……彼時葉時與道士一樣,都自然而然地以為他們是被魔君殺了。但事實又如何呢?他們是真的死在了鬥法之中,還是在以為自己取得了勝利之後,死在了尋常人的刀劍之下?
也許因為身受重傷,靈力枯竭,當刀劍架上脖頸的時候,這些有上天入地之能的修行者,已經連普通的反抗力氣都沒有了。
葉時想起晉文,心裏疼得跟刀割一般。
她還記得晉文臨去前的模樣。那個真正的道士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然而可以想見,在他的預見之中,他或許會與師兄師弟一樣,在魔修跟前,為保護眾生而犧牲自己;又或許會在打退魔修之後,為了裂天之變而以身殉道。
當他後來死在一個可能根本不知名的小兵劍下的時候……他會不會,死不瞑目?
而早就說出“他們並不可信”,想要勸阻師叔,到頭來卻沒能阻止悲劇發生的道士,又會作何想?
葉時全身都在止不住地發抖。
老者看不到葉時的反應,還在說著,語氣平平靜靜,又透著一股悲涼:“那時我看到告示,一時大驚,不敢相信,立刻回到了同和堂總堂。我到那時,昔日繁華的門派早已空無一人,大量官兵守在門外。我百般打聽之下,方才知曉,原來齊明真人與堂中諸位長老和傑出弟子,都已殞身。活下來的同和堂弟子,本身修為便不算高明,多數也被官府緝拿,而後很快處以極刑;少數走運的逃脫了去,但也打定主意一輩子隱姓埋名,忘卻修行之事,做個尋常百姓了。我雖不知其餘各門各派的處境,然也能猜到一二。道門一夕之間傾覆,修道者就此絕跡。”
裂天之變的源頭,普通人絕對不可知也不可解,正因為此,他們需要一個替罪羊。
還有什麼是比修行者更好的替罪羊呢?
這幫人,無論是道士還是魔修,他們名義上跳脫五行之外,不在紅塵之中,可偏偏一個個的又都沒有飛升,還與他們這群尋常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魔道爭鬥,每每禍及百姓,俗世的律法,又對他們毫無約束力。上至天子,下至地方官,沒人能管得了他們。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句話在這些時不時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晃、卻壓根碰不到的人麵前,就像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