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友誼沒有距離(1 / 2)

在諸弟子中,徐愛對王陽明的心學領悟最深,聞一而知十,德行也很好,頗像孔子的弟子顏回。但徐愛身體很一般,他曾對王陽明說,自己活不了多大歲數。王陽明問為什麼?他說自己曾夢遊衡山,遇到一個老和尚,撫著他的背說:“你與顏回同德。”過了一會兒,又說:“也與顏回同壽。”

顏回德全而壽夭,王陽明還真怕徐愛也如此,安慰說:不過一夢而已,何必當真呢?

徐愛說:“壽命是無奈之事,我隻願早日退隱歸林,跟從先生學習,朝有所聞,夕可死矣!”

後來,王陽明任京官時,徐愛常勸他早日引退,專心講學,不要介入混濁的官場。他說:“儒道不明,已經好幾百年了!現在幸而有所顯現,假如最終沒有成就,不是最痛心的事情嗎?希望先生早日隱歸陽明山,跟弟子們講明此道,以誠己身而教後人。”

徐愛的話不無道理,假如王陽明真的潛心於講學,阻遏理學的流毒流布天下,使學界恢複清新空氣,那麼其功可同聖人,比他帶兵打幾場勝仗又有價值多了。

但王陽明終究想親身曆練一番,這也符合他“知行合一”之道,他一貫主張“在事上磨煉”,從不把做學問跟做事分開。後來,朝廷要派王陽明巡撫南寧、贛州,王陽明有心辭職、堅臥不出。徐愛卻又覺得他此時辭職,時機不妥,可能招來災禍,勸道:“現在外麵議論紛紛,先生好歹去走一遭,我和師兄弟們先支撐著,等先生了事後再回來。”

王陽明離京後,徐愛就辭了官,在南京城外買了幾間房,帶著一群王門弟子讀書論道,記述王陽明的言論,編撰《傳習錄》。王陽明本人比較讚同孔子、釋迦牟尼的“述而不作”,隻講道而不著書立說,為什麼呢?悟道是一種體驗,不是任何文字可以傳述的,好比戀愛,你可以感受到其百味俱全的美妙,卻很難用語言盡述其味,一落到文字上,感覺已經有點不對了;別人讀這些文字,感受更差了很多,而且每個讀的人感受都不一樣。悟道跟戀愛一樣,非得親自體驗不可,光讀文字,如同望梅止渴。不過話說回來,悟者的言論記述下來還是有好處的,至少可以讓後人略知其味,還可以激發追求悟道的願望。

王陽明戎馬倥傯之餘,跟徐愛的書信往來頻繁。他們雖然天隔一方,感情從未減弱半分,反倒因長久的別離而變得更加真摯。徐愛常勸他打完仗就趕緊回來,王陽明歎道:這也是我的願望啊!但他的願望注定無法實現,打了一仗還得再打一仗,一場場大戰下來,時間可就像流水般過去了。

王陽明在軍驚聞徐愛去世的噩耗,傷心欲絕,兩天不吃不喝。可他責任重大,卻又不能沉溺在傷痛中,隻好打起精神,化悲痛為力量。他在悼徐愛的祭文中,寫下傾注著深情文字:“嗚呼!孰謂曰仁而乃先止於是乎!吾今縱歸陽明之麓,孰與予共此誌矣!二三子又且離群而索居,吾言之,而孰聽之?吾倡之,而孰和之?吾知之,而孰問之?吾疑之,而孰思之?嗚呼!吾無與樂餘生矣。吾已無所進,曰仁之進未量也。天而喪予也,則喪予矣,而又喪吾曰仁何哉?天胡酷且烈也!嗚呼痛哉!朋友之中,能複有知予之深、信予之篤如曰仁者乎?”

在諸弟子中,徐愛對王陽明的心學領悟最深,聞一而知十,德行也很好,頗像孔子的弟子顏回。但徐愛身體很一般,他曾對王陽明說,自己活不了多大歲數。王陽明問為什麼?他說自己曾夢遊衡山,遇到一個老和尚,撫著他的背說:“你與顏回同德。”過了一會兒,又說:“也與顏回同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