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還有一個人呢?和我一起的!”
“人?什麼樣的人?”
蔣桃急得幾乎掉淚,她無語輪次地向眾人描述著司徒柳。
“男的,但看上去……有些像女孩子,很漂亮,頭發很長……應該是穿著一身古裝……他、他在哪裏?”
病房裏的空氣瞬間就凝固了,醫生們用憐憫的眼光注視蔣桃半晌,溫聲對她母親解釋道。
“她實在昏迷得太久了,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也是有可能的,一會我們會給她打一針鎮定。”
蔣桃瞬間就怒了,她揪住醫生的前襟,吼道。
“我不需要鎮定!我問你,他在哪裏?我們一起回來的,他在哪裏?”
母親和蔣櫻一起上前抱住她,蔣櫻在她耳邊喊道。
“姐!你別這樣!快醒醒!那些都是做夢!你昏迷快一整年了!該回到現實了!”
蔣桃突然安靜下來,她定定地注視著蔣櫻,含淚搖頭。
“你說什麼?做夢?不,那不是夢,他不是一個夢……”
三個月後,蔣桃康複出院,這期間,她終於輾轉明白過來現實中發生了什麼,妹妹蔣櫻根本沒有生病,所以也沒有什麼研究所,更沒有什麼所謂的教授,一年前,她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意外脫落的燈牌砸中腦袋,才有了這漫長的昏迷。
恢複健康的蔣桃,走遍了城市每個角落,甚至還去了一趟江南,企圖尋找一個叫靈郡的地方,在一切努力無果後,她把自己關在房裏,一場痛哭過後,終於開始接受事實。
司徒柳或許真的隻是她做的一個夢,夢醒之後,一切便煙消雲散,
回到家鄉那個小城市,蔣桃找了一份正常的工作,朝九晚五,日子過得簡單平淡,除了母親偶爾會絮叨。
“哎,小桃啊!現在你這工作也走上正軌了,個人問題可不能再拖了,上次媽媽的朋友王阿姨給介紹的那幾個,都挺不錯的小夥子啊!怎麼都沒成呢?”
蔣桃嘿嘿幹笑兩聲,正打算找個借口糊弄過去,蔣櫻咬著蘋果從臥室走出來,笑嘻嘻道。
“媽,你就別瞎操心了,我姐惦記著她那個夢裏的男朋友呢,我看她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
“啊?心理醫生也看了,這後遺症咋那麼嚴重呢?不行!這次這個你必須得好好處!可不許不去!”
三月暖春,天清氣朗,空氣裏都煥發著新鮮的味道,蔣桃坐在車中,呆呆地注視公路兩旁飛馳而過的綠柳如蔭。
“看來你很喜歡這些柳樹和油菜花啊!”
握著方向盤的男青年轉頭對她笑道。
“那看來咱們今天是選對地方了。”
蔣桃勉強回了對方一個笑容,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
人不對,看什麼,也都不過是一個樣子。
汽車停在山腰上,蔣桃走下車,略感意外,蜿蜒的白牆懷抱滿山新綠,層巒疊翠,儼然是一座設計精巧的江南園林,匾額上題字“綠柳山莊”更是讓蔣桃不禁一怔,相親男見狀,略有些得意地道。
“這是私人園林,本來不對外開放的,好在我朋友認識這裏的主人。”
踏著青石板小道一徑走去,千竿翠竹一派清幽,回廊曲盤,翠鳥點水,蔣桃仿佛又回到了某個春日的午後,司徒柳雙手攏在寬袍大袖之中,與她一麵調笑一麵散步。
蔣桃突然停下腳步,不遠處的月洞門後,有桃花林灼灼盛放,霧裹煙封一萬株,點點飛紅雨,蔣桃情不自禁邁步向那桃花走去,還在喋喋不休的相親男嚇了一跳。
“哎!哎!蔣桃快回來!那園子據說是主人專程留著等他妻子回來住的,誰也不能進的!”
蔣桃置若罔聞,仿佛冥冥中有什麼力量牽引著她向那片桃花走去。
這感覺太熟悉了,無論是當初的小蜜蜂嗡嗡振翅,落到那片盈滿香氣的袍袖之中,還是一株花樹間,她站在樹下仰首而望,他斜依枝頭搖扇而笑,靠得越近,越是心如擂鼓。
蔣桃走入林中,穿梭在層層桃花間,深紅淺粉,如夢亦幻,不知是哪一株樹後,似有朦朧身影,她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疾步追了過去,卻隻見一道白牆,哪有半個人?
蔣桃失望地歎了口氣,自嘲一笑。
“怎麼會呢?我真是……”
話音未落,便有一隻微涼的手自身後繞過覆住她的雙眼,蔣桃屏住呼吸,終於聽到一聲清悅的低笑,她猛然拉下那隻手,轉過身去。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紅照,唯恐相逢是夢中。
蔣桃失聲痛哭,那人抬手抹去她的淚水, 笑容卻越發深了。
“卿卿,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