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見坐在車上,收回幸福滿足的笑臉,默默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象,安靜得沒有存在感。楚林成從後視鏡裏看著自己的兒子,他骨子裏的強硬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他沒有開車回家而是直接帶楚見去了醫院。安克芬得到消息趕到醫院時,楚見的檢查已經結束了,石膏也打上了。安克芬一把將兒子抱住,才說了句:“你這孩子……”就哭到不行。楚見安慰她說:“媽,別哭了,很難看的。沒事兒的,沒事兒了。”
手腕腳腕扭傷,沒有傷到骨頭,倒不是很嚴重。楚見回到自己的床上,又變成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孩子。楚林成將一個文件夾放在楚見麵前,“你秦叔叔說美國的H大很不錯,我已經著手給你申請了。我還給你報了北京新東方的語言班,全日製寄宿班,等你傷好了就可以去上課。”
楚見沒有碰那個文件夾,抬頭迎著父親的目光,說道:“我要參加高考。”
楚林成被他的目光刺到,額頭的青筋蹦了兩下,他強壓下怒火,說:“楚見,別考驗我的耐心。這次的事情我當你年少無知,就不再提了,別再有下次。”
“我要參加高考。”楚見無視父親眼中獵獵的怒火,直直地看著他說。
“楚見!”楚林成怒喝了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你不要太任性。你看看你現在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了,你看看你這一鬧把你媽急成什麼樣子了,你一個人把咱家搞得雞犬不寧你還執迷不悟?”
楚見垂下眼睛,沒有說話。他看到平日對自己愛逾珠寶的父母著急的樣子,不是不心疼,因為不能退,他隻好硬起心腸。
楚林成看楚見態度稍緩,也壓低了聲音,“楚見,我看得出來,樂樂,他也是好孩子,正是因為這樣,你更要謹慎的對待你們的未來,因為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同性戀不被社會接受,這條路太難走,你的堅持和衝動不僅會毀了你自己還會毀了他,你考慮清楚啊楚見……”
“爸。”楚見打斷了他的話,“你從來都是相信我的,記得我7歲的時候參加一次叢林野外露營,帶隊的老師們都說我太小,不讓我去,那時你問我的意見,我說我可以,你就說服老師讓我參加了,後來我是那一群孩子裏最好最快完成任務的。現在,為什麼就不能再信我一次,別管別人怎麼說,相信我的決定,信我可以給自己也給樂樂一個很好的未來。”
“這怎麼能一樣呢?楚見。我永遠對你有信心,可是,這不能說明你就能抵禦所有的傷害。”楚林成看著倔強的兒子,說道:“在你不會受傷的情況下,我會支持你做任何嚐試,可是,這次不行,這種事情不能試的,一旦錯了,那就是一輩子被人非議和歧視。我不可能明知道這樣還放任你去犯錯,不是你,是你們。”
楚見看著窗外,陽光隔著細膩的紗簾透進屋子裏,悠悠地說:“坐飛機的時候,我在想,下麵無論雲層之下是什麼樣的狂風暴雨,隻要我們在雲層之上,就能看見萬丈陽光。站在雲端就可以把風雨踩在腳下,所以,我會努力站得高一點。”
他說這話時很平靜,陽光在他眼裏折射出七彩的暈,目光清淺,眼神安定,身上是這個年紀的孩子不該有的沉穩和不可動搖。
楚林成發現要說服楚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有些話他不想拿出來說,那些會傷到骨肉親情的話,可是,現在他真的沒有辦法了。
“楚見,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的話,我不會支持你的,各個方麵……”
楚見一笑,“爸,你了解我的,我從不曾想過要依靠父母的蔭庇過一輩子,家裏的那些產業那是你們辛苦掙下的,那是你們的。這些年耳濡目染,你們的處世為人我也多少學到一點,我想,也是時候讓我自己出去闖一闖了。”
楚林成臉色鐵青,無論是家庭親情,未來艱險,還是現實物質都沒有辦法讓楚見屈服,這孩子是鐵了心要跟沈長樂在一起,楚林成歎了口氣,說道:“說起來,樂樂他現在一個人在L市,沒有什麼親人朋友,出點什麼事估計也不會有人過問……”楚見聽到這裏,驀然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轉而投向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