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墨,月明星稀。遠來的風悠悠的帶著不遠處的蟲鳴遠遠的來遠遠的去。南江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窗外。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甚至連自己現在的這個名字都是在昏迷之中聽見人無數遍的呼喚而記住的。可是印象中,他所知道的世界和他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究竟是夢未醒,亦或是,夢方醒。
整整一個月了,從他醒來的那一天起,看著身邊的人和物,聽著他們述說的話。他謹慎的選擇了一言不發,他在看,他在聽,他在想。他無法解釋,他想要說出的每一句話。意識中明明死前就已經70歲的他,難不成真要開口喊這一個來月,一直在床邊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那對中年夫妻為"爹娘"?可是不喊爹娘喊什麼?他們的口中明明白白的喚著自己"兒"。而且他們的子女,也一聲聲的喊自己大哥。
通過一個月的觀察,他知道,這是一個小的不能在小的村莊。頂天也就十幾戶人家,不到一百人,且大多都是獵戶。而他則是這家南姓家庭的長子,一個多月前,下河遊泳的時候被暗流卷入河底。還好,村子本身就是沿著河建的,雖然被河水嗆的昏死過去,但是還是被大家夥救了上來。救上來後—直昏誅了7天,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沒救了的時候,一口氣又緩了過來。或者,應該說還魂?畢竟在意識裏,他非常的清晰記得,自己在另一個世界的一生,更加記得自己在重症病床上苦熬了7天,漸漸昏睡直至意識全無的全過程。那種歇斯底裏卻無可奈何的感覺大概就是死亡的感覺吧?這一個月裏,家裏的人,村上的人,都認可以一位張真人說的話,說自己是在河裏被不幹淨的東西魔住了,所以,七魂六魄沒有回來的徹底,所以說不了話。所謂的釜娘也多次找人過來醫治,喊魂以及跳大神。但是,自己不想也不敢說話,隻能靜靜的看著各種各樣的鬧劇,感受著各種各樣的溫情?對,應該是溫情吧。作為一個意識裏那個世界打小就是孤兒並且打了一輩子光棍的他來說,這應該就是溫情。盡管在意識中的那個世界,他是一個非常硬氣的混混,老來雖然孤苦無依,卻拒絕被可憐或者關心。可是並不代表他不會被溫情融化。
於是,被融化的他,決定接受他所麵對的一切,既然很多事情都解釋不清,那就隨他去吧。
"我叫南江。"
他在心裏默默的念著,打算明天早上起床就開口說話,認下自己的現在的身份。既然沒死那就活下去。槍頂腦殼刀頂脖子都沒怕,還怕再來一世為人嗎?
日出東方,雞鳴於鄰。一夜未睡的南江,聽見了爹娘起床後在院子裏走動的聲音,於是他鼓起勇氣,喊了一聲"娘",可是一個月沒有說話的他,盡管張開了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感覺嗓子裏堵著一塊大大的石頭。南江咽了咽口水,又喊了一聲"娘"。這一次,喉嚨裏發出了"嗬"的一聲,但是聲音很小很小。於是,再咽口水,再喊。終於,睡在自己身邊的弟弟南河聽見聲音。咕嚕一聲坐起身子,瞪大了雙眼看著自己的哥哥,在確定真的是哥哥發出的聲音。驚喜大喊∶"娘,大哥能說話了,娘。。。。。。"跟著醒過來南湖、南溪也都驚醒過來一並的叫喊著。
於是,院外傳來了飛快的腳步聲,直至床頭。
"江兒!娘在,娘來了,謝天謝地,總算是能說話了。"站在一旁的父親,也激動的看著南江,雙手微微的顫抖著。
"娘"這一次,南江清晰的喊了出來,母親重重的哎了一聲,哭了出來。南江又轉過眼看著父親"爹"
"哎!"
"我餓了"南江看著眼前爹娘,輕輕的說。
"我也餓了。我也餓了"身邊的弟弟妹妹也跟著起哄。
"哎,好,娘這就去做飯,這就去。"說完南吳氏就轉身出了門,一邊走一邊哭,一邊念叨著"謝天謝地"
"你剛能說話,元氣還不足,且不要說了,莫再傷了元氣,爹這就去喊你外公過來望你"南江的爹看見南江還要說話,緊忙說道。說完一轉身剛要出門又回過頭對另外幾個孩子說"你們都出去,幫你娘做飯去,萬萬不可再招你們大哥說話傷了元氣。"說完不由分說把幾個孩子都攆了出去。又看一樣南江"你躺著,爹去去就來。"
吳老漢,南江的外公,坐在床前,對著南江看了半天,又摸摸這摸摸那,半晌一拍手∶"是了,張真人前幾日說的沒錯,是七魂六魄未能全部歸位,這一開口說話就說明都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