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客廳?這怎麼行呢?會很不方便的!”

“湊合吧,反正也就個把月,開了學我再搬回學校住。”小恩說。

“那好吧,你先住過去。如果覺得不方便,就再搬到我那兒去。如果你實在不想和我一起住,我可以搬到我父母那裏去,你自己住那套房子。”康傑說。

小恩心裏忽地又是一陣感動:康傑,為什麼你總是對我這樣好?

放假了,小恩搬到了婷婷和她男朋友租住的房子裏。

房子狹小而破舊,簡裝的牆壁多處龜裂,地板磚髒兮兮的已經看不出本來麵目,幾樣很簡陋的家具,沙發帶著破洞,掉了櫃門的舊衣櫃,電視機看著看著經常突然出現一片雪花,廚房狹窄而油膩,不時會有蟑螂現身。就是這樣的房子,還要每月三千元。

實習期間沒有收入,還要拚命表現,因為要爭取畢業後被留下,這樣就不用再煞費苦心找工作了。北京是這樣人才濟濟,碩士生、博士生如同深海裏的魚四處遊來遊去,現在稍稍像樣的單位招聘員工動不動就要求碩士以上學曆,本科生在他們眼裏不過是條低能量的小魚小蝦,根本不予考慮。所以即使是北大這樣的名校畢業生,找一份像樣的工作也不是容易的。

本科畢業後考研,小恩不是沒有考慮過,也不是沒有實力,憑她的成績考一個北大研究生並非難事,但是誰來為她提供高昂的學費和生活費呢?杜進嗎?他隻是個杳無消息的夢中人;康傑嗎?她欠他的太多了,不能再欠他的。所以,思量再三她還是放棄了馬上考研的念頭,先找一份工作掙到生活費再說別的吧。

況且,她本性是一個很女子氣的人,並不想使自己成為一個讓自己看了都了無興趣的“滅絕師太”,而寧願做一個平凡無奇的太太,有一份不太勞累又可以自立的職業,有一個溫馨煦暖的家庭,與一個心愛的男人生一個健康可愛的寶寶,然後陪伴著他慢慢老去。

女人再強也不能丟失了女人的屬性和天職,她認為。

可是,這個心愛的男人在哪裏呢?

無論多累多苦,她仍是每日每夜思念他,他是否會思念我呢?他是否已經將我忘記?

思念是一隻獸,伏在心裏的獸,需要喂養,見麵或者給予它愛的信息。如果長時間得不到喂養,它會要麼發狂,要麼餓死。

你是要它活活餓死嗎?為什麼這麼久沒有任何消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呢?

為什麼,還用問嗎?他離不了婚,爭取不到自由,他不能給你想要的,所以他沒法來找你。如此簡單的道理,你不明白嗎?用得著如此糾結嗎?

一場又一場自我與自我的戰爭又開始了,或者是從未停止過。如此激烈,如此糾結,一輪又一輪,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苦不堪言,一顆心快被擊成碎片,整個人也要被擰成兩半!

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麵色憔悴,眼睛水腫,黑眼圈日益明顯。

小恩,你是個弱智。女人一動情,智商便為零。果然如此!你為何不能停止用情,對一個杳無消息虛無縹緲的衰男人用什麼情呢?他如此低能,如此不顧及你,他值得你這樣嗎?她質疑自己,質問自己。

可是沒用,情感的事非理智所能控製,那是潛意識裏的騷動不安,控製不了的兵荒馬亂。


03

她很快發現,與方一晴和阿旭住在一起,也是個弱智的決定。

對方是一對初入愛巢的情侶,每日出雙入對甜蜜恩愛,反襯得她的形單影隻格外淒涼。兩個人晚上經常依偎在沙發上看電視或是玩電腦,小恩知趣地躲在自己的小床裏看書或上網,小床四周圍著布簾,經常是小恩在裏麵屏聲斂氣,外麵那對情侶在沙發上纏綿擁吻。小恩不敢出去,即使上個廁所也心有顧忌。晚飯通常是小恩和方一晴兩個女生一起做,三個人在一張桌上吃,不免有些別扭,小恩想把飯菜端進裏麵房間自己吃,方一晴又不允許,她是個喜歡熱鬧的女生,喜歡吃飯的時候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需要身邊有聽眾不停地應和她。於是,每天晚上的晚餐時間,對於小恩來說真是難熬得如同受刑一般,感覺自己就像個大燈泡,照亮了別人,難堪了自己。

有時候阿旭不在,方一晴會沒完沒了地和小恩聊天。曾多次問起她和杜進的事。小恩並不避諱,把自己和杜進的故事一五一十講給方一晴聽。她知道自己心中迷惑,需要一個閨中密友為自己指點迷津。

“哇塞!你們倆的愛情真夠傳奇的!他居然和別的女人結了婚,還放下話要你等他,你還真就這麼死心眼兒地默默等他。”方一晴說。

“不這樣還能怎麼著?”小恩歎口氣說。

“去主動出擊啊!催他離婚,給你一個結果!”方一晴眨眨眼睛說。

“不,我還是等吧。”小恩搖搖頭。

“你啊,為了自尊把自己搞得這麼被動,值嗎?是自尊重要還是愛情重要?你應該向我學習一下,你看我,如果不是主動出擊,緊緊抓住阿旭不放,那阿旭不是早就成了別的女人的盤中餐了嗎?早就告訴過你,這是一個女人主動出擊的年代,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來的,不是等來的!”方一晴自信地握著小拳頭說。

“可我仍相信心中有者終須有,心中無者何必求。”小恩說。

“哎呀呀,這是哪輩子的老掉牙觀念啦,現代愛情根本不適用,心中再有你不求誰給你啊!你遇到的每一個喜歡的人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你自己的心呼喚來的!一句電影台詞,可曾聽說過?”

小恩心中動搖了,思忖了一會兒,說:“好吧,我打電話給他。”

她戰戰兢兢地撥打他的手機,聽到的卻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歎口氣,這是天意!天意難違啊,還是服從吧!

方一晴走後,小恩痛哭了一場。這個未打通的電話使她傷痕累累的心裂開一道新的口子,滴淚滴血痛不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