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麗麗的人生標準就是做女人。做女人就是要做最完美的女人。懂美食、會打扮、善解人意都是必不可缺的。做女人,化妝、美容、整形都是必不可少的,不過她要做最好的整形,否則和男人上了床,胸不能碰,臀不能摸,不僅掃了對方的“性趣”,也讓她的魅力大打折扣。她的眼睛、鼻子、嘴唇、耳朵都做過整形,她還做過祛斑、除皺、美齒、美胸、吸脂手術,她對熱瑪吉、音波拉提、玻尿酸之類的再熟悉不過了。但她不是“釣龜族”,她不會刻意去追求男人,她是願者上鉤的美人魚,她隻需要做好完美女人,優質的男人和完美的人生便會不期而遇了。願者上鉤是個長遠計劃,也許很快,也許需要很長的時間。完美的女人不僅要有靚麗的外形,如果再有優秀的事業作為陪襯,她的身邊將彙集更加優質的男人。範麗麗的人生雖然充滿了失敗,但她的最終目的是得到,她不會放過“初戀天使”這麼好的機會,她要得到,無論誰跟她搶,她都不會善罷甘休。
“球球,我覺得你是有那種能力,你忘了,咱們吃過的那兩個‘籃球’?”範麗麗說完立即否定了自己,“估計不是,我也吃了。你吃黑的,我吃紅的,我今天試了好幾次,讓我初戀回來吧,根本不靈。不說了,我走了。”
“我覺得和‘籃球’也沒什麼關係。”唐媛媛說話的時候範麗麗已經走遠了。
範麗麗的手機響了:“喂,牛總,我不想去,泰國菜有什麼好吃的,整天‘薩瓦迪卡’,還有啊,那家泰國菜號稱都是從泰國招來的廚師,你說會不會是人妖?人妖做的菜怎麼吃啊……”
走進住宅小區的唐媛媛又遭遇了埋伏在路上的各種奇葩,以及各種“偶遇”各種“邂逅”。好不容易回到家裏,好不容易擺脫了人海追蹤,好不容易擺脫了樓下嫵媚的保潔姐姐,一道白光卻從窗前閃過,一個青年男子高舉牌子,像吊屍一般在窗前晃動,牌子上寫著:初戀最美,天使萬歲,請天使幫我找回初戀!唐媛媛驚叫著逃出房間的時候連房門都忘了鎖。
站在小區裏唐媛媛才緩過神,青年男子應該是清洗高層住宅玻璃的“蜘蛛俠”。
伍小海
唐媛媛跑了起來,她跑出住宅小區,跑出喧囂的都市,奔跑在散發著泥土清香的田野。她甩掉了跟蹤的記者,甩掉了假崇拜真求助的善男信女,似乎也甩掉了無數的煩惱。
今天之前,唐媛媛的手機和微信聯係人隻有三個,一個是範麗麗,一個是司徒老總,另外一個就是她準備介紹到模特公司的伍小海。現在伍小海就坐在她的身邊。
唐媛媛歎口氣,她沒有說“怎麼辦”,這句話是伍小海的專利,他可以說,她永遠不能說。
“我們逃吧?就像以前一樣。”伍小海出了一個主意。唐媛媛搖搖頭。他們曾經逃過,但他們不能再逃了,因為現實已經證明,陽光普照的世界是一樣的。“讓你咬一口吧。”伍小海把胳膊送到唐媛媛麵前。“知道香帥嗎?”唐媛媛不想讓壞情緒繼續。夜色降臨,夜風輕拂。唐媛媛和伍小海靜靜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唐媛媛給他講司徒老總的大月亮、小夜色和薰衣草味道,給他講香帥的白天鵝。他們肆無忌憚地笑著,如同肆無忌憚生長的兩個孩子。
唐媛媛以往一定要讓當作鬧鍾的手機不耐煩地嚷嚷幾次才會懶洋洋地爬起來,今天,天還沒亮她就醒了。手機徹底失業了,鋪天蓋地的電話、短信和社交媒體的私信擾得她心神不寧。整晚她一直在做夢,做大同小異的夢——唐媛媛走在霧霾籠罩的街頭,忽然間藍瑩瑩的、巨大的光柱從天而降,落在她的身上。她驚恐地奔跑,但光柱如影隨形。海嘯般的噪音席卷而來,人潮從四麵彙聚而來,將她困在中央,人群發出振聾發聵的呐喊:還我初戀!唐媛媛在痛哭中驚醒,半個小時後才忐忑入睡,然而噩夢卻變本加厲——藍瑩瑩的光柱逐漸強烈,刺得她睜不開眼,散發出的熱量似乎要撕裂她的皮膚。躁動的人越聚越多,人海驟變成人牆,那是一顆顆人頭壘砌的牆壁。牆壁瘋狂生長,變成一口扯地連天的深井,將她牢牢困住。
唐媛媛整夜就是這樣度過,被噩夢嚇醒,再做噩夢,再被嚇醒。她幹脆披著被子,坐在窗前等待日出。當溫暖的晨曦如花瓣一般灑進窗口,綢緞一般鋪在她的身上,她又做起了那個白日夢——晨曦溫暖的清晨,她賴在粉色的大床上,一個磁性的聲音緩緩傳來。她依照聲音的指示,微笑著閉上了眼睛,接著她嗅到了煎蛋和牛奶的香甜。她不願睜開眼,撒著嬌說,我還沒刷牙,但磁性的聲音調皮而固執,堅持要她先吃一口,忽然一聲清脆的“喵”傳來,肥胖的美國短尾貓從被子裏鑽出來,鑽進她的懷裏,露出半個小腦袋嗅著牛奶的香味……唐媛媛緩過神,沒有美國短尾貓,沒有“喵”的一聲和牛奶,打斷白日夢的聲音來自樓下的“汪汪汪”。“汪汪汪”是久居小區的一隻流浪狗,沒人知道它的名字,據說它以前的主人住在這裏,搬家的時候遺棄了它。它癡癡傻傻地等著主人,一等就是三年。唐媛媛拿著一截火腿下樓的時候,它正坐在地上舔著身上的傷口。它沒有理會火腿,反而哀鳴著圍著唐媛媛繞了幾圈,似乎在傾訴那個無故傷害它的拾荒人。唐媛媛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她似乎看到了無依無靠、求助無門的自己。
“從現在開始你就有家了,我當你的姐姐,我照顧你。我叫你‘汪汪汪’好不好?”
唐媛媛緊抱著“汪汪汪”,它興奮地叫了三聲,把前爪遞給了她。
“好的。那就一言為定嘍。”唐媛媛笑著握住了“汪汪汪”的髒爪子。
唐媛媛剛給“汪汪汪”洗完澡,伍小海來了,他抱來了一隻胖乎乎的幼貓。
“你不是喜歡貓嗎?你不是要養一隻肥貓嗎?”伍小海瞪著“汪汪汪”,他昨晚回去後便上網尋找賣貓的人,唐媛媛披著被子做白如夢的時候他已經趕到賣貓人的家裏。唐媛媛跟他講過她的白日夢,講過滿屋子的毛絨玩具,講過可愛的肥貓和溫馨的家。伍小海每周送唐媛媛一隻毛絨玩具,這次唐媛媛遇到困境,他便拿出了全部積蓄,購買了一隻美國短尾貓。“呀,好可愛的小貓貓!”唐媛媛接過出生不到兩個月的短尾貓,把嘴巴探入軟綿綿的毛裏親了一口。“汪汪汪”似乎察覺到了伍小海的敵意,它搖著尾巴叼了一隻拖鞋,放在了伍小海腳下。“汪汪汪真乖,真棒!”唐媛媛驚訝之餘對伍小海說,“汪汪汪是流浪狗,多可憐,我就收養了。”“你叫汪汪汪?你怎麼這麼聰明?”伍小海的心也軟了,“那就都養著,在一起還是個伴。”“對呀,它叫喵喵喵好了!”“汪汪汪”把另外一隻拖鞋叼給伍小海,便怯生生地躲到了一旁。“喵喵喵”活潑而生猛,它跌跌撞撞地朝“汪汪汪”衝過去,“汪汪汪”到處躲藏的同時求助般盯著唐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