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一個老板發起了脾氣:“剛才那個人是誰?這裏不是不對外開放的嗎?怎麼會有人隨隨便便闖進來?”

錢胖子頓時急出了一頭冷汗,一個小藝人猶豫了一下,怯怯地開口道:“剛才的人,好像是賀如安。”

“賀如安?那是誰?”這個老板顯然不怎麼關注娛樂圈,“和你們一樣的戲子?”

那小藝人不敢生氣,就算敢也是敢怒不敢言:“他是現在最紅的頂流歌手,粉絲非常多。”

“歌手?再紅不也是個戲子!”那老板嗤之以鼻,一副要給賀如安一點教訓的樣子。

但就在此時,另外一個老板忽然開口道:“我剛才好像看到葉家那位公子了。”

那老板頓了一下,勉強咽下了這口氣:“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就不去找他們麻煩了,來來來,繼續喝酒!”

雖然剛才的事著實有點尷尬,但在座的基本都是見過大場麵的,很快就把這個小插曲拋之腦後了,觥籌交錯之間,包廂內的氣氛逐漸恢複了過來。

然而段克柔的心情卻久久無法平靜下來,剛才賀如安推門而入那一幕在她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她反複回想著賀如安剛才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恨不得掰開揉碎拿放大鏡看,賀如安剛才看到她了嗎?應該看到了吧,畢竟她的長相又沒有多大變化,那賀如安會怎麼看她?他會認為她是那種為了紅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女人嗎?

段克柔心情沉甸甸的,其實比起被前男友誤會為了紅不擇手段,她似乎更在意賀如安那視若無睹的態度,他明明看到她了,卻仿佛隻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和看別人時沒有任何區別。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看過的一句話,愛的反義詞不是恨,而是遺忘。

……

就在她晃神之時,錢胖子忽然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孫老板叫你呢!快給孫老板倒杯酒!”

段克柔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先前那個要去找賀如安麻煩的老板正看著她,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隔著半張桌子從上而下地打量著她,眼睛都眯縫成了一道狹窄的線,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貨物值不值錢。

這種被物化的眼神令段克柔反胃想吐,仿佛自己的所有自尊都被踩在腳下隨意踐踏,人格也被人抹殺打碎,似乎有人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嚨,令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忽然站了起來:“抱歉,我想去個廁所。”

“去廁所?怎麼其他人都給我倒過酒了,輪到你就要去廁所了?”孫老板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段克柔。

段克柔渾身僵硬:“我剛才水喝多了。”

“我聽小錢說你得罪了人?”孫老板往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看來你是想連唯一的出路都堵上了,不管你是不是去廁所,一旦你踏出這個包廂的門,以後就別在這個圈子裏混了。”

錢胖子趕緊站了起來,一邊給孫老板倒酒,一邊給孫老板拍馬屁:“小段啊,你這次得罪的人有點來頭啊!以我在圈裏的人脈,我查了幾天都沒查出來!要不是看在以前我帶過你幾天的份上,我根本不可能蹚這趟渾水!孫老板今年才涉足影視業,投資了一部跨國合作的大製作電影,出手就是一個億,男女主都是重量級的,現在還差著幾個重要女配角呢!”

孫老板哈哈大笑:“投著玩玩,如果賺了,下次直接找國外的全套製作班底,國內的這些導演編劇製片人都不行!國產片我看都不行!不過演員嘛,倒是可以找幾個國內的,演技不需要太好,反正可以配音。”

段克柔微微皺眉,對那些被國內影視圈封殺的藝人來說,這的確不失為一條出路,如果她真的已經被全麵封殺了,這似乎是她唯一的選擇了,然而——

她回想起了出道這七年來,她始終兢兢業業腳踏實地拍戲,從不糊弄從不軋戲,哪怕總是接到同類型角色,為了突破自己的演技也可以花好幾個月時間揣摩一個角色,力圖挖掘類似角色的不同人物特質,殺青的時候劇本和人物小傳都翻爛了。

除了戲裏下的功夫外,戲外她從不炒作也不營銷,低調得仿佛娛樂圈裏的透明人,盡管她演過的角色並不比任何一個同齡的當紅演員少,但她依然不紅。

難道是她不想紅嗎?

凡是演員沒有不想紅的,她當然很想紅,也許就像錢胖子說的那樣,是她死腦筋不知變通,不然說不定她早就紅了。

但在那之前,她更想成為一個有原則的好演員。

段克柔還是很想繼續演戲的,哪怕一直不紅,她也很享受當一個演員。

見她麵露掙紮,孫老板不由輕蔑一笑:“我見多了那些假清高的人,裝什麼裝?又想要錢又想要臉,哪有那麼好的事?戲子就是戲子。”

錢胖子以為段克柔想通了,趕緊朝她使了個眼色:“還不快來給孫老板倒酒?別人想要這個機會還沒有呢!今天晚上你好好陪孫老板,孫老板一開心,說不定就給你賞個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