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滿意的可能是她說起桃花時,說的是“以前春滿樓的清倌”,而不是“芙蓉的小姐妹”。
試想一下,芙蓉鬧出如此大的事。
桃花作為她從前的姐妹,在這鎮上生活,在芙蓉死後,會經曆什麼?
她雖是芙蓉的小姐妹,可在此之前,她也是獨立的一個人。
她叫桃花,不叫“芙蓉的小姐妹”,她的生活也不該完全被和芙蓉聯係在一起。
桃花的門庭有些落敗,木門被碰到就直晃蕩,“吱呀吱呀”的響。
沈容敲了門,問道:“請問,有人在家嗎?”
門內傳來腳步聲。
打開門,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穿一身藍布襖,問道:“你找誰?”
生活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卻依舊能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
沈容禮貌地說:“您好,我找桃花。”
婦人司空見慣地開了門:“來問芙蓉的事吧?我就是桃花。”
沈容應了聲是,將手中糕點送過去:“來打聽消息,總覺得不能空手來,所以就買了一些糕點,還請收下。”
桃花冷峻的表情稍有緩和,收了糕點後搬了條長板凳在院子裏,和沈容一起坐下。
“你想問什麼?芙蓉和陳廣年的事?還是和吳小姐的事?”
不等沈容開口,桃花便輕車熟路地說起來,像是有人問過許多遍,她也說了許多遍。
“芙蓉和陳廣年不是情人,芙蓉愛陳廣年,可陳廣年隻拿她當同鄉的妹妹。”
“芙蓉小時候也是富家小姐,和陳廣年青梅竹馬,小時候兩家人還商定過芙蓉和陳廣年的婚事。後來他們家被她哥哥給敗了,她被賣到春滿樓來。”
“她雖是富家小姐,卻不會琴棋書畫,連字都不識,除了樣貌好些,和普通姑娘沒區別。剛來時受了不少苦。”
“後來她成了頭牌,早就修煉出一顆鋼鐵心了。誰知道,遇到了留洋回來的陳廣年,一顆心就這樣被陳廣年的紳士捂化了。”
桃花說到此處,話鋒一轉,說:“芙蓉性情雖偏激,但心地是善良的。我相信她不會害人。”
可昨晚芙蓉才殺了三個人。
沈容暗自忖度,說:“我知道陳廣年對芙蓉沒感情,他愛的想必是那個吳家小姐。”
桃花聞言,略有吃驚地看向沈容,點了點頭:“是。吳小姐和陳廣年,都受過新式教育,兩人互為知己,郎才女貌。”
沈容:“我來主要是想問,這個故事裏,是不是還有第四個人?”
桃花瞳孔收縮,怔了半晌,笑道:“這麼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發現這第四個人的。”
沈容有些驚喜,表麵平靜地問:“是芙蓉孩子的父親嗎?”
桃花搖頭,悲憫地說:“是芙蓉痛苦的根源。我想,隻有他遭到報應,芙蓉才能從怨恨中解脫吧。”
沈容想:意思就是,要通關這個遊戲,得找出第四人,讓他遭報應?
可是這樣的遊戲到底有什麼意義?
林湄為什麼要來參加?
沈容摸了摸拇指上的戒指,從桃花口中,聽到了一個別人從沒提到過的第四人的故事。
“芙蓉有個哥哥。她那哥哥本也和陳廣年一樣是名才子,卻誤入歧途,學會了抽大煙。恰逢亂世,芙蓉家廠子在戰亂中毀了,父母雙亡。”
“她和哥哥相依為命。結果她哥哥在外頭欠了賭債跑了,債主就把芙蓉賣到了春滿樓抵債。”
“過了五年,芙蓉遇到了陳廣年,又遇到了她哥哥。她哥哥還是一身惡習。芙蓉不願見她哥哥,她哥哥卻糾纏著她不放,要她給錢。”
“有一回,芙蓉被她哥哥騙了出去,回來時一身的……”桃花提起一口氣,不忍細說,接著道:“我問芙蓉,芙蓉說她哥哥竟把她送給那些狐朋狗友玩弄。之後,芙蓉就有了那個孩子。”
“再後來,芙蓉死了……她那哥哥也失蹤了。或許,也死了吧。”
沈容聽得五味雜陳。
她剛從法製社會來到這個世界,又是遊戲,又是鬼,還有這樣荒唐的事……
這些都讓她心理受到了一些衝擊。
“這一晃過去三十年了,你來的也是巧,後天便是芙蓉的生辰了。”桃花歎了口氣,隨手打開沈容送來的糕點:“是綠豆糕埃”
沈容起身要離開:“老板說他家綠豆糕做得最有特色,我就買了。你是不能吃綠豆糕嗎?不好意思,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