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拉著封政躲藏在暗處,觀察那男人。
男人在有些僧人麵前不躲,在有些僧人麵前卻是頻繁躲避。
顯然男人是貼了隱身符的,但院裏有些僧人能看到他。
沈容想:他了解這種信息,就說明他比我更了解後院。
她早上剛遇見想拉她一起死的玩家,此刻斷然不會去跟這男玩家相認。
沈容躲在暗處跟蹤男玩家,隨他走到內院角落裏偏僻的一座房後。
男玩家蹲在窗下,小心翼翼地探查屋內情況。
突然,一根漆黑的線從窗下伸了出來,悄然爬到男玩家身後,倏的如同突襲的蛇,勒住了男玩家的脖子。
男玩家連忙祭出各種卡牌對付這根黑線,卡牌幾乎用了個遍,才勉強掙脫。
屋裏又躥出幾條黑線,男玩家連忙用卡牌禦風跑了。
沈容默默觀戰,直覺那黑線和黑影似乎是同一種東西。
她走近那棟房,學男玩家在窗前探查。
黑線朝她攻來。
她立刻用觸須壓製住這些黑線,向屋裏望去。
屋裏光線昏暗,簾幕重重,什麼也看不清。
沈容探出一條觸須,卷著她過通神塔得來的眼珠子進屋。
眼珠觀察到的景象出現在她眼前。
屋裏擺設簡單,點了許多的香爐。
床帳裏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床帳外有一張輪椅的輪廓。
突然,一條黑線朝眼珠襲來。
沈容用觸須擋住黑線,將眼珠扯回來。
抵擋黑線的觸須卻出了灼傷的痛感。
沈容連忙收回觸須,
隻見她的觸須上燒出了好幾個黑斑。
就像是用香火燙出來的疤。
封政眼眸暗如稠墨,壓抑和殺意在眼底肆虐。
他抓住她的觸須輕輕一撫,便治好了這傷。
屋裏傳出虛弱的咳嗽聲。
簾幕翻飛,竟有數個人影突然在簾幕中出現。
門前也傳來了僧人詢問:“師父,出什麼事了?”
“有客。”床帳裏傳出嘶啞難聽的聲音。
沈容直覺危險,心像跑了八百米似的狂跳。
她摟住封政準備展翼飛走,突然腦袋像發起了高燒似的昏昏沉沉。
她強撐著帶封政飛遠,落到熱鬧的街市邊,便倒在了封政懷裏,昏睡過去。
睜開眼,她看見一個黑白的世界。
沈容清醒地意識到:她又做夢了。
這種古怪的夢,很有可能跟魏宏有關。
這次,仍舊是熱鬧的街市,仍舊是陰雨連綿的天空。
她換了身衣服,但還是上個世紀歌星的複古華麗風格。
來來往往的人群垂頭喪氣,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帶著濃濃的抑鬱情緒。
傳到沈容的耳朵裏,就像一個個秤砣,不斷地把她的心往下壓。
沈容調整好心態,充耳不聞。
過了一會兒,太陽出來,世界稍微明亮了一些。
人們又像上次的夢境一樣歡快起來。
沈容的目光被馬路對麵的場景吸引住。
那裏有一個和她打扮一模一樣、容貌模糊的“她”,正在給馬老太、小劉和小陳簽名。
小劉像上次在她夢裏一般對那個“她”傾訴仰慕之情。
沈容雖然看不清那個“她”的表情,但感覺到她笑得溫和。
馬路上的黑白人陸續湧向“她”。
“她”就像這個世界的太陽,受萬眾追捧。
沈容開始褪色融化,被人踩踏。
她的骨肉像爛泥一樣被踩扁,血肉鋪了一地,沾滿了腳印,也無人在意。
她整個都是黑白的,和地麵幾乎融為一體。。
然而這次,她沒能在融化後離開這個世界。
人們在她身上、臉上踩來踩去
,她的肉骨逐漸腐爛,招來蠅蟲,生出了蛆。
日月星辰流轉,天陰了又晴。
沈容感覺自己仿佛作為一灘腐爛的屍骨在地上靜靜地呆了許多年,一直無人在意。
她看著這條街市周圍的大樓上貼滿了映著她臉的海報。
那些海報一次又一次地換新,每一次海報上和她一模一樣的那個“她”都備受寵愛。
孤寂和被踩踏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地摧殘她的心理。
一模一樣的麵容,為何卻是天差地別的境遇——這樣不甘而又怨憤的想法不斷灌入她腦中。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在這兒,恐怕早就遺忘了自己到底是身處夢境還是現實了。
沈容也能感覺到,自己的思想仿佛在分離,有意念在模糊她對現實和夢境的區分。
她不斷告訴自己,這裏隻是夢,才在漫長歲月裏的折磨中保持清醒。
又一天,天氣晴朗。
那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她”在簇擁下走到沈容麵前,彎腰對她笑道:“不要懷疑,我就是搶走了你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