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張太後賞賜起風波,薛李王喜憂各不同(2 / 3)

“你再三叮囑過的事,為父怎麼會忘呢,自然是去了。大夫說我氣血雙虧,乃脾腎不足所致,開了方子了。”李蕃蒼白無華的臉上浮起溫馨的笑意,從衣服裏拿出一張折好的藥方,遞給李未嵐。

“黃芪六錢,人參六錢,黨參六錢,白術二錢,雲苓二錢,黃精二錢,甘草一錢,當歸一錢,穀麥芽各三錢,仙靈脾二錢。文武火反複熬煎,一日三服。”李未嵐打開藥方讀了起來,“父親大人,您一路奔波,想必也乏了吧?您先休息休息,孩兒這就去抓藥。”

說罷,李未嵐就朝著李土司府上的藥房疾步而去。看著李未嵐遠去的背影,李蕃心頭湧上一股暖流,久久不散。

回到位於寧武司治所蟠龍壩王氏土司府邸的王璽,則是一臉春風得意。還未到不惑之年的王璽人當壯年,三房夫人個個如花美眷,膝下兒女成群,寧武司風調雨順、民康物阜,加之如今又得到皇帝和張太後的賞識,平步青雲指日可待,人生得意且如此。

王璽愜意地坐在金絲楠木精雕細琢的官帽椅上,上麵鋪著一張完整的黑熊皮,虎虎生風。目光似寒星,劍眉如刀脊。氣宇軒昂,吐納壯誌淩雲之豪氣。英姿勃發,胸懷廣達高遠之大誌。

“父親大人,請喝茶。”二子王樾雙手奉茶給王璽。

王璽點點頭,接過青花瓷茶杯,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還是樾兒有心,記得我就愛喝這明前炒青。”

王樾似笑非笑,鼻子山根兩側凹陷的眼窩如同看不見底的深海,讀不出裏麵究竟氤氳著哪一種色彩:“此次白草番進奉的明前炒青,是白草番頭人日渥不基帶領其番人,在清明前雨露時節親自采摘炒製的高山老茶樹嫩芽。看來白草番人對父親大人可是越來越敬重了呢!”

“哈哈哈……每年進奉的禮品中,白草番部落就數茶葉最好,白馬番部落就數野味最佳。父親大人為寧武司發展交通,開辟了東南堡棧道,極大方便了寧武司與周邊地區的往來。又鑿建王氏井給百姓供水,勸番民開墾,番地自始豐饒。還大力興學,開啟民智,聘碩儒魯卓吾先生,涵育人才。不止是白草番人,還有其他番人、漢人,隻要是咱們寧武司的百姓,哪個不對父親大人拍手稱讚?”五子王坦圓乎乎的臉上浮起憨厚可掬的笑容,在一旁附和。

“為父隻是做了一個土司該做的事,不求虛名,但求心安。你們幾個啊,是不是太久沒看到為父了,今日怎麼一個二個的爭先恐後給我戴高帽子?小小年紀就學著溜須拍馬,不知道都是跟誰學的,這樣不好!”王璽又好氣又好笑,本想要嚴厲指責一番,轉念一想又作罷了,隻是口頭上小小警示幾句。

辛夷一聽到王璽回府了,急忙跑到前廳,撅起小嘴,抱怨道:“本來今日我也想跟著幾個哥哥一起到接官亭接父親大人您回府的,母親大人偏偏不讓,辛夷可想父親大人了呢!”

王璽笑盈盈地看著辛夷,摸了摸辛夷的腦袋:“此去京師山高路遠,一路上為父也想你們啊,每一個都想。”

“父親大人,您從京師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回來呀?”辛夷眨著一雙秋水無塵的杏眼,兩條春山含翠的柳葉眉,嬌俏可人。

“原來是惦記著吃的和玩的,總是長不大,以後怎麼嫁人啊?”王璽和藹地笑著,用手指輕輕刮了刮辛夷的鼻子。

“哼,我才不嫁人呢!”辛夷粉撲撲的小嘴一嘟。

“你一天這麼好吃貪玩,誰敢娶你呀?注定嫁不出去。”四子王煥冷不防地來了一句,引得大家哄堂而笑。

在一大家人的歡笑聲中,王璽命人拿出六個包裝精美的木盒。每個木盒長一尺,寬八寸,上麵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牡丹花,雍容華貴,雕工細膩得仿佛可以聞到淡淡花香。

“父親大人,這是什麼呀?”辛夷十分好奇。

王璽故意賣關子:“打開看看,這可是好東西。”

辛夷打開其中一個盒子,裏麵擺放著一個個色澤鮮亮的小東西,呈半透明狀,散發著濃鬱甜香。

辛夷拿起一個放在眼前,端詳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呀,有點像我們龍州的貢品梅餞呢。”

王璽眼角上揚,瞳仁裏盈滿慈愛的光芒:“這可是張太後禦賜的宮廷果脯!為父一顆也舍不得吃,全給你們帶回來了,讓你們都嚐嚐。”

“謝過父親大人!”在場的兒女們異口同聲地謝道。

“恭喜父親大人,賀喜父親大人!”王樾向王璽作揖致賀。

辛夷聽得雲裏霧裏的:“樾哥哥,喜從何來啊?”

王樾臉帶笑意:“小妹有所不知啊,這果脯雖小,其背後的意義卻是極大的。”

“還是樾兒有見地!”王璽笑著點點頭,“此次進京朝貢,收獲頗豐。薛忠義繃老資格,倚仗著漁溪司江油關的特殊位置和地形優勢,借‘平鬆之亂’有功,向朝廷上奏,希望將他的龍州宣撫使升為龍州宣慰使,妄想由從四品越級升至從三品。他的這道奏疏讓張太後和楊士奇、楊榮、楊溥十分不滿,朝廷沒有批準,給他駁回了。更何況薛忠義年事已高,他的兩個兒子沉迷五石散,最小的兒子少不經事,唯一一個有點本事的兒子剛到弱冠之年,薛土司府上下青黃不接。李蕃又是病秧子一個,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與世長辭了。張太後對薛忠義不放心,認為他居功自傲,野心勃勃,之前保舉康進忠為土知事好培養他的勢力,現在又想要宣慰使的位子,其野心不可小覷。相比薛忠義,張太後對我更加信任。要不然我怎麼可能獨得張太後賞賜,單單就賞了我四萬兩白銀和六盒宮廷果脯,而薛忠義、李蕃二人都徒勞無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