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無妄法師要走,王樾這才回過神來:“無妄法師,且慢!在下有一事不明,還望指點迷津。”
“二公子,請講,但說無妨。”無妄法師捋了捋胸前的佛珠。
王樾棱角分明的輪廓,霎時肅然若寒星,一對劍眉在思索狀態下更加英挺:“無妄法師,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吧。正所謂無利不起早,您告訴我這些,究竟有何目的?”
無妄法師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明眸皓齒,“小僧就喜歡和二公子這樣的爽快之人打交道。不瞞二公子,小僧此次前來不僅是為芸芸眾生,也是為我黃龍寺。朱家氣數已盡,王代朱興乃是天命難違。大公子王鑒資質平平,毫無帝王之相,難當大任。二公子您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額有伏犀骨,是典型的帝王之相。論文韜武略,您遠勝其他王氏後人,隻有您才有本事助令尊打下江山,日後功成繼承大統,登上金鑾寶座。況且二公子您的生母二夫人曹氏一心向佛,她曾到過我黃龍寺為王氏一族祈福,黃龍寺也算與二公子有緣。小僧此行並無他求,隻求他日二公子登基稱帝後,能將我黃龍寺立為天下佛法正宗。”
“哈哈哈……”聽了無妄法師的話,王樾意味深長地大笑起來。一方麵,王樾麵對無妄法師突如其來的天子之說並不相信,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無緣無故的。另一方麵,王樾的確素來不滿王鑒,王鑒雖是嫡長子,不過王鑒的發妻朱檀兒病逝後,既無子嗣還堅持不續弦的王鑒陷入悲痛難以自拔,無心協助王璽處理僉事衙門的政務,很多政事都改由王樾協助。而王樾縱使宏才偉略,畢竟是庶次子的身份,將來難以成為世子繼承王氏土司之位,這是不爭的事實。
一陣令人捉摸不透的笑聲過後,王樾瘦削的臉頰露出狡黠的笑靨:“無妄法師,承您吉言,如若真能成就大業,在下定當立黃龍寺為佛法正宗,封您為護國禪師。但要成就一番霸業,恐怕還得倚仗無妄法師您鼎力相助啊。”
“謝過二公子,小僧自當竭力相助,義不容辭。小僧先行告辭,待會兒再從正門進來拜訪令尊。”說罷,無妄法師從王樾的房間悄然離開。
望著無妄法師離去的背影,王樾心頭湧上千思萬緒,腦海裏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奔騰。他靜靜地思考著,周圍的一切不複存在,默默置身於他的世界中。王樾皺著眉頭,任思緒在臉上寫寫畫畫,凹陷的雙眼如一汪深幽的潭水,無妄法師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縮小印在裏頭,像璀璨的星星溶於夜色之中。
許久之後,王樾雙眼一亮,似乎有了答案,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釋放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吃過早飯,王璽和三位夫人在王土司府的庭院裏散步賞花。拱廊上盤根錯節的紫藤剛生出蓓蕾。這一架紫藤可謂是王璽的得意之作,柔條披掛的枝葉上,綴滿圓潤的花骨朵,含苞欲放,已有姿態。三五朵聚成一簇,沉甸甸地在枝頭熱鬧著。本來毫不起眼的拱廊,因這一架紫藤,有了一絲瑰麗莊重的氣息。
王璽正在擺弄紫藤枝條的形態,家丁吉瑞跑來稟報:“老爺,大門外來了一個大和尚!”
“和尚?”王璽感到有些奇怪。
吉瑞摳了摳腦袋:“那個大和尚自稱是黃龍寺的無妄法師。”
聽到是無妄法師的名號,王璽立馬放下手中的修花剪:“既是無妄法師,還不快快請進府來!”
過了一會兒,吉瑞領著無妄法師來到富麗堂皇的正堂。
無妄法師一見王璽等人,先行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小僧無妄見過王土司大人,見過各位夫人、公子、小姐。”
“見過無妄法師。”王璽的夫人、子女紛紛回禮。
“無妄法師快快請坐。”王璽攙扶無妄法師坐下,囑咐下人泡好茶水,端上各式水果、糕點。
待下人端上熱茶,王璽熱情地遞給無妄法師:“無妄法師,請喝茶。這是今年的貢品新茶,龍州青絲。”
“謝過王土司大人。”無妄法師雙手接過茶,呷了一口,“果然是好茶!芽葉勻齊,葉色青,形如絲,成茶色澤嫩綠微黃,香鬱味醇,回味甘甜,啜飲一口,齒頰留香。”
“行家啊!”王璽巧逢知己,感慨起來,“看來無妄法師也是愛茶之人啊。”
“王土司大人您謬讚了。小僧隻是把茶冷眼看紅塵,借茶靜心度春秋罷了。”無妄法師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