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這一天,王璽攜大夫人蔡秋娘和嫡長子王鑒,在僉事衙門六名衙役的護送下,前往白馬番部落的厄哩寨,參加白馬番人的祭神慶祝活動。
在白馬番人的習俗裏,這個時節是莊稼脫粒儲藏完畢,一年農事告終而進入農閑時期的大喜日子。每年的十月初五,是整個白馬番部落舉行祭神慶祝活動的喜慶節日,所有的白馬番人不論男女老幼都載歌載舞,開懷暢飲,以慶賀喜迎豐收、團結祥和。
王璽雖是漢人,但作為龍州宣撫司僉事、寧武司的世襲土司,王璽為白馬番修車道、興農耕、建水利、辦學堂、開醫館、創商鋪,讓白馬番人同等享受與漢人一樣的諸多政策,大大改善了白馬番人的生存環境,逐步消除了白馬番人與漢人之間的矛盾隔閡。王璽對白馬番做出的種種功績,讓白馬番人個個心懷感激,更讓白馬番部落的頭人尕瓦珠敬佩不已。今年的十月初五,尕瓦珠特意邀請王璽攜家眷前往厄哩寨,共享豐收的喜悅。
王璽等人乘轎一大早出發,一路上穿過群山連綿,越過溝穀縱橫。遠望一座座雄偉的雪山,雪峰冷峻挺拔,氣勢不凡。雲霧繚繞的高山林海,五彩斑斕,層林盡染,如一條條律動的彩帶。沿著森林小路,穿梭於光影,針葉林裏溪流、冰掛、積雪,水的三種狀態竟奇妙地同框。溪水叮咚,冰瀑高掛,冰雪交融,漫步於如斯美景,如同行走在神話世界。
寶石明鏡般的海子、蒼翠的大草坪、潔白的雪山、簡樸的木屋,眼前呈現出一片不食人間煙火的山寨,這就是白馬番部落的厄哩寨。在這片幽靜清新的神秘天地裏,有著最原始的自然風光。林壑深幽、彩林斑斕、鬆濤陣陣、冰瀑雪地,似乎眼前這如詩的情調和如畫的美景是神仙嬉戲變出的幻象,美得像是闖入一個不願醒來的夢境。冷杉、雲杉群落成片,遠遠看見尋食的金絲猴在樹叢間上躥下跳。山美、林美、寨子美,最是那七溝八岔的清泉從樹根間浸出來,晶瑩的雪水從山頂流下來,彙成一條清悠悠的奪博河,在白馬番人的腳下緩緩流過,厄哩寨就在這如夢似幻之境悄然浮現。
白馬番部落的十八個寨子散布奪博河兩岸,其中最大的寨子是厄哩寨,也是白馬番部落的政治文化中心。王璽等人來到厄哩寨門口時,已是酉時,天已經麻麻黑了。但見厄哩寨的寨門口,山門造型獨特,獨具神秘的白馬風情,兩側繪有各式精美的紋案。不規則的山石砌成牆,上麵柵欄一般插滿了木樁,中間酷似白馬番人頭戴的沙嘎白氈帽,白色、盤形、圓頂、荷葉邊,帽頂側麵插了一根長長的白色雄雞尾羽作裝飾。山門中間還懸掛著一個古銅色齜牙咧嘴、豎發瞠目的曹蓋麵具,在黃昏的映襯下顯得神秘威嚴。
來不及細看這凶神惡煞的曹蓋麵具,寨門兩邊站著密密麻麻的白馬番人,不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都不懼凜冽寒風洗禮似的,臉上洋溢著喜悅和激動,看見王璽等人的轎子興高采烈地揮手高呼。
寨門裏走出一位白發矍鑠的精瘦老者,約莫花甲之年,微微下陷的眼窩,明亮的眸子幽深似穀。身著黑色長衫,長衫底部和袖口、領口處嵌著精美的花邊,腰間係著一條暗紅色的毛織腰帶,毛織腰帶外還鑲嵌著方塊狀黃金鏤花雕飾的窄幅牛皮腰帶。頭戴沙嘎白氈帽,沙嘎帽上插著一根威武昂揚的白雞毛,未被沙嘎帽遮住的銀發猶如白雪落地,半遮半掩。手裏拄著一根霸氣的雄雞雕頭陰沉木拐杖,象征著他在整個白馬番部落中獨一無二的權勢和地位。
老者看見王璽的轎子,當即四肢伏地,虔誠地跪在地上,用充滿白馬番人口音的漢語興奮地高喊:“白馬番頭人尕瓦珠,恭迎王土司大人!”
其他白馬番人見狀,有樣學樣地紛紛跪地,用白馬番語異口同聲地高呼:“恭迎土司老爺!”
在白馬番人的世界裏,老爺是神的意思,白馬老爺是白馬番人最崇敬的山神葉西納蒙。白馬番人把王璽稱為土司老爺,足以可見他們對王璽的尊崇感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