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思前想後的李未嵐帶著伴手禮,來到胡府。
見李未嵐來了,胡掌櫃看出了李家的誠意,確信李家與胡家的好事將近,心中自然歡喜。胡掌櫃滿臉是笑地將李未嵐請到花廳,吩咐下人端上茶和糕點,讓下人去閨房請胡二小姐胡宛童出來見貴客。
早就聽聞李未嵐是龍州有名的翩翩公子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胡宛童得知李未嵐到了後,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在原本早已化好的精致妝容上又補上一點胭脂,這才放心地走出閨房。
胡宛童姿態優雅地來到花廳,見到李未嵐的那一刻,當即就被這個身著黛藍色袍子的玉麵郎君吸引了。雖說是初次見到李未嵐,但胡宛童總感覺這次初見是一場久別重逢的相遇。窗外一片陰雲,胡宛童卻覺得她的世界頃刻間被明媚的陽光包裹,呼吸中彌漫著杜鵑花的香氣。時空似乎在刹那間凝固,她的理智仿若脫離了身體,隻餘下靈魂愉悅地在雲端漫步。莫非這就是情竇初開的感覺?
見胡宛童來了,李未嵐主動行禮:“在下李未嵐,見過胡家二小姐。”
眼前的李未嵐,冰冷孤傲的眼睛深不見底,烏黑的頭發高高挽起,配以純銀鏨刻浮雕花卉紋發冠,儒雅飄逸。微微上揚的眉毛濃密整齊,似一對長劍。睫毛纖長微翹,靈石般清澈澄明的眼睛。鼻梁英挺,棱角分明,形成恰到好處的弧度。纖細修長的手指偶爾抬起,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龍州第一美男子”。李未嵐暗淡的眼底充滿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涼,訴說著無盡的哀愁。那雙眼中似乎存在某種東西,忽閃而逝,越是抓不住越是讓人想窺視。不知不覺間,胡宛童已被李未嵐深深吸引,與形與靈,一同沉醉。
見胡宛童半天沒有反應,李未嵐低眉輕蹙,沒有再說話。
一旁的胡掌櫃見狀,趕忙輕輕推了推胡宛童,小聲催促道:“宛童,你在發什麼神啊?李公子在叫你呢!”
“不好意思啊,李公子,宛童失禮了……”胡宛童這才回過神來,臉上浮上一抹紅暈。胡宛童暗暗自責,平日裏自己還算精明,今日怎麼會如此失態?
胡宛童忘了,再聰明的女人,一旦墜入愛河,大腦就會變得遲鈍,會順理成章地變成一個笨女人。
與胡掌櫃、胡宛童父女倆寒暄幾句後,李未嵐對胡掌櫃說:“胡掌櫃,在下有幾句話想單獨和胡二小姐聊聊,可否借一步說話?”
“當然可以,那宛童你就好好招待李公子,我正好也要去鋪子裏忙了。”胡掌櫃欣然同意,帶著下人們離開花廳。
胡宛童心裏浮起一絲甜蜜的漣漪,輕咬嘴唇,嬌羞地低下頭。
待胡掌櫃和下人走後,李未嵐對胡宛童說:“胡二小姐,想必家父之前來貴府提到了你我的婚事,今日在下前來是有一件要事告之。”
“李公子,究竟所謂何事呢?”胡宛童小心地發問,暗自盤算著是不是李未嵐要親口提親,想著想著,臉上的胭脂更紅了。
李未嵐的聲音冷冽低迷,帶著滿滿的歉意:“胡二小姐,我思來想去,你是無辜的,我不能隱瞞你。在下早已有心上人,但由於諸多因素,我無法和我的心上人在一起。為了整個馬盤司,我父親大人想讓我迎娶你過門,以達到不結盟的政治宣示目的。良人繾綣涕漣洏,父母之命安敢違?可我始終忘不了我的心上人,我不想欺騙你……若是胡二小姐你心中介懷,不如你我這樁政治婚姻就此作罷吧。要是讓我辜負你,我也於心不忍……”
“夠了!你別再說了!”這些話對於胡宛童而言,如同一種變相的羞辱,心裏落差極大的胡宛童憤怒地強行打斷李未嵐的話。
李未嵐看見無數淚花在胡宛童的眼眶裏打轉。他咬緊嘴唇,愧疚地低下頭:“胡二小姐,對不起……”
胡宛童沒有想到李未嵐竟然會當著她的麵,給她說這些話。她強忍著心裏的苦楚,努力睜大眼睛,不讓眼淚落下來。
過了許久,胡宛童咬著牙,決絕地對李未嵐說:“李公子,謝謝你今日特意來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但我還是決定要嫁給你……”
胡宛童的回答讓李未嵐感到詫異:“胡二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啊?”
胡宛童一雙杏眼大而圓潤,此刻再也承載不了眼睛裏的悲傷,眼淚簌簌滑落,染濕了臉上的胭脂。胡宛童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去懷疑,今日遇見你是我終身難忘的畫麵。我不願把你當作一陣吹過就散的風,我不想時光流轉等我人老珠黃之際,後悔今時今日的選擇。我不想那個時候的我隻能緬懷。縱使你心裏裝的是別人,明知我將會麵對一場有名無實的婚姻,但我仍然願意嫁給你,嫁給這樁政治婚姻。可能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吧,隻能用盡我這一生來償還上輩子的業債……”
“胡二小姐……”麵對胡宛童的固執,李未嵐心裏很尖銳地疼了一下。李未嵐伸出手想替胡宛童拭去臉上的淚珠,思忖了一下,還是把手收了回來。李未嵐痛恨自己的無用,讓善良無辜的胡宛童這般委屈難過。
“李公子,我們盡快完婚吧。”胡宛童用蔥白纖長的手指抹去臉上的淚水,淚痕依稀還在。胡宛童自有她的打算,她堅信時間是這世上最好的解藥,隻要和李未嵐成婚,日子一長,她定有辦法讓李未嵐忘掉那個所謂的心上人,轉而愛上自己。
漫長的等待後,李未嵐沉重地點點頭,當做是默認。李未嵐原本想告訴胡宛童真相,讓她知難而退,沒想到胡宛童不同於常人,如此固執,堅持要達成這樁政治婚姻。李未嵐再也沒有別的辦法推脫掉宿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