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人,錦衣衛來人了,尚書大人讓我請您過去。”
姚婞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拿出手帕,擦了擦掌中的細汗。
世人都怕錦衣衛,他不怕,他怕的是抬回來的那具屍體,真的是路川。
薑詩畢竟是第一次替他做事,人他是信得過的,要是信不過也就不可能派去辦事。
但薑詩畢竟年輕,身邊又跟著十幾位刑部的人,能不能找到單獨行動的機會不好說。
此外錦衣衛和東廠的耳目遍布天下,會不會搶在薑詩之前下手也不得而知。
畢竟他隻知道薑詩帶著一具屍體回來了,還沒有見到薑詩。
不多時,姚婞到了待客廳,進門一看,刑部尚書閔珪坐在上座,左手是錦衣衛十四所千戶之一的易青鬆,右手的他不認識,看服飾是位錦衣衛百戶,但能和千戶平起平坐,就隻有東廠的理刑百戶了。
成祖朱棣設立東廠的初衷便是製衡錦衣衛,後來宦官越來越得寵,東廠便越來越勢大,基本處處都壓著錦衣衛一頭。
錦衣衛培養提拔的人,東廠看上哪個就要哪個,廠中屬官自掌刑千戶以下基本都由錦衣衛擔任。
姚婞走上前去給閔珪見禮,然後負手而立,理都不理兩旁東廠和錦衣衛的人。
易青鬆在錦衣衛多年,往日也見過幾麵,深知姚婞是何許人也,雖然被姚婞這麼墩了一下,但依然欠身拱腕,笑道:“姚大人,多日不見。”
姚婞微微點頭示意,便不再理會。
右側東廠的人卻急了,“啪”一聲,用力一拍扶手,厲聲道:“大膽姚婞,戴罪之身立而不跪,你眼裏還有王法嗎?”
姚婞微微一皺眉,“易大人,這位是?”
“哦,我忘了介紹了,姚大人有所不知,這位便是東廠的舒啟友舒大人。”
姚婞一聽就明白了,舒啟友他知道,和任永良私交甚厚,任永良在刑部飛揚跋扈,就和他有關係。
姚婞故作驚訝道:“原來你就是舒啟友?”
“正是!”
“沒聽說過。”
舒啟友氣得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哪有這樣的人啊,江湖人哪怕是素未謀麵,哪怕是籍籍無名,都要道一聲久仰,沒聽說過,多氣人啊。
就連閔珪也暗自憋笑,老頭知道這位師侄的脾氣,要是自己再不開口,他能把舒啟友氣個半死,到時候東廠真急眼了可就不美了,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具屍體到底是不是路川。能讓姚婞不被他們帶走,而是在刑部審問,他已經動用了不少關係,要不是兄弟焦芳出麵,恐怕還辦不妥。
故此,閔老痰嗽一聲,“不豫啊,你可知罪?”
別看姚婞對別人白眼相待,對閔老卻是畢恭畢敬,閔老開口,他便不再那般倨傲,躬身道:“回大人的話,下官不知何罪之有。”
“你外甥路川落草為寇,你身為督捕司主事,難道沒有失察之罪?”
“小川落草為寇?這不可能!”
一老一少就在公堂之上演起來了。
“屍體都帶回來了,你還敢狡辯?”
“大人說笑了吧,我連屍體的麵都沒見,怎麼敢隨便領罪?東廠和錦衣衛的本事誰人不知?就算沒罪他們也能想方設法安個罪名,我姚婞上有老下有小,還沒那麼大膽子。”
舒啟友實在是怒不可遏,要是平常,誰敢這麼說話他早帶到東廠整死了,一來姚婞在武林中威望太高,得罪了他基本就相當於得罪了大半個武林,二來閔珪在此,單一個閔珪可能沒多大分量,可甲申十同年誰能惹得起?
甲申十同年說的是英宗天順八年同登甲申科進士的十位官員,分別是戶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李東陽、都察院左都禦史戴珊、兵部尚書劉大夏、刑部尚書閔珪、工部尚書曾鑒、留京戶部尚書王軾、吏部右侍郎焦芳、戶部右侍郎陳清、禮部右侍郎謝鐸、工部右侍郎張達。
十位老爺子同氣連枝,手中握著半壁江山啊!
盡管如此,他也做不到不聞不問,隻見他蹭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地上的屍體旁邊一把揭去了上麵蓋著的白布。
此刻姚婞心跳成了兩個,生怕那裏躺著的便是路川,可等白布揭開,姚婞把心放回了肚子裏,嘿嘿,不是。
死者年紀身材是和路川相似,但自己的外甥他能不認識?
原來薑詩早就做好了準備,他沒空,他父親有空啊,消息大王薑曉那可不是白叫的,路川的年紀貌相,身材兵刃沒出京就調查得一清二楚,因此早做了準備,趕製了一身武當弟子的衣服,順便準備了把倭刀。薑詩一到山陽縣便有人將這些送到了他手裏,送走路川之後,他在山上嘍囉中找了個和路川年紀身材相似的,宰了把衣服換上,把倭刀塞到手裏,再從屍體堆中挑出來,一路帶來,齊活,還是全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