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淺灘拾珠玉 不知憂國是何人(1 / 3)

正德九年,陝西鎮守太監廖堂進獻氈幄圖樣,朱厚照傳旨令廖堂與陝西巡撫陳壽按圖製造氈幄,九月初四,廖堂遂進上氈幄一百六十二間,重門、堂屋、庖湢、戶牗,無不一應俱全。自此,朱厚照每次外出郊祀,皆陳設幄幕,不再住齋宮。廖堂借製造氈幄之機,任意朘削,得銀數萬兩,欲賄賂權幸。而陳壽則會所司留作備荒,廖堂恨之,陰謀傾害。不久,陳壽調為南京兵部侍郎。

正德九年九月十一,武宗狎虎受傷,一個多月不視朝。翰林院編修王思為此疏言:“孝宗皇帝子惟陛下一人,當為天下萬世自重。臣聞陛下狎虎被傷,且駭且懼。陛下即位九年來,不勤理朝政,不親拜祖宗,不向兩宮問安,經筵懶於聽講。究其原因有二:嗜酒而荒其誌;好勇而輕其身。由是戒懼之心日忘,縱恣之欲日進,好惡由之喜怒,政令出於多門,綱紀積弛,國是不立。荒誌廢業,唯酒為甚。陛下露處外宮,日湎於酒,廝養雜侍,禁衛不嚴。即使不幸倉猝生變,何以備之?此臣所以為陛下大為憂慮。”疏呈入,留中數日。後降旨將王思貶為三河驛丞。

正德九年十月初五,刑部主事李中上言:“以往劉瑾竊弄威柄,禍國殃民,陛下悟而誅之,天下無不盛讚陛下英明。為何今日大權未收,東宮未立,義子未革,紀綱日弛,風俗日壞,小人日進,

君子日退,士氣日靡,言路日閉,名器日輕,賄賂日行,禮樂日廢,刑罰日濫。民財日窮,軍政日敝。劉瑾已誅,而善治一無可舉,蓋因陛下惑於異端,在禁城深宮之內,盛行異教,於西華門豹房之地建護國佛寺,延進番僧,日與相處,忠言日遠,邪說日滋。請陛下毀佛寺,逐番僧,以謹華夷大防;又妙選儒臣,朝夕進講,則以上諸弊,可以相繼盡除。”不久,李中被貶為廣東驛丞。

正德九年十月二十九,吏科給事中張原為官未及數月,即上疏極論時事得失,請汰冗食、慎興土木、禁絕進貢、明信賞罰、廣開言路,修德善治。張原借往事奏擾,貶為貴州新添驛丞。

正德九年十一月初二,朱厚照命兵部選團營官軍六千人,分為前、後兩營與勇士並四衛營,每營各三千人,由右都督張洪、都指揮桂勇、賈鑒、李隆分別監領,在西官廳朝廷操練。張洪領勇士營,桂勇令前營、賈鑒領後營,李隆領四衛營。

正德九年十二月二十六,工部奏言:“重建乾清宮需費銀一百萬兩,請於南、北直隸及天下各府州縣加賦於民,每年征收十分之二。因工程緊急,恐征解不及時,暫借內府銀五十萬應用。”朱厚照不允,令於一年內征齊。自此催征無休止,天下騷然。

自從上次路川去鄖陽府衙查閱過邸報後,鄖陽府知府每月都會命人將邸報抄錄

一份,連並餉銀送到武當山上,免得路川來往奔波受累。對於知府大人的這番好意,路川是氣不得也恨不得,畢竟明麵上他在朝裏還有江彬、錢寧這兩個“好兄弟”啊。錢寧自不必提,劉瑾死後他就成了朱厚照身邊最紅的紅人,如今升任錦衣衛指揮使,掌管昭獄,權勢遠在東、西二廠之上。而江彬,自入京之後千方百計討朱厚照歡心,甚至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他本就是江湖中人,又是蓮花門的弟子,吃喝玩樂的東西他懂的錢寧估計很多連夢都沒夢過。宮裏不滿足就出宮找樂子,豹房裏的女子看膩了就從民間物色美女,其中甚至還有同僚的妻女和身懷六甲的孕婦。偏偏朱厚照無道至極,竟還覺得十分新鮮有趣,接連提拔江彬的官職。今年七月底,朱厚照聽說武當山有擇選比試,便在豹房也辦起了比武大會,親自下場與眾人打鬥,可是哪裏有人敢跟他真打啊?比著比著朱厚照也覺得無趣,就幹脆把比武大會改成了鬥獸大會,親自下場和野獸搏鬥。不想被老虎撲倒,險些送了性命,當時無人敢到近前,唯有江彬絲毫不懼,一拳擊斃猛虎,救下朱厚照。常言道,功高莫過救主,計狠莫過絕糧,自此之後江彬之寵如日中天,與錢寧真好比當年的劉瑾和張永。有這麼兩個“活寶貝”,別說是區區鄖陽府知府想巴結路川了,就是

內閣大學士恐怕也得給幾分麵子。不過路川對此並不高興,不隻不高興,心中十分反感!他恨錢寧身在其中一葉障目,不能得前車之鑒!他氣江彬狼子野心不聽勸告,作惡多端自掘墳墓!說實話這些邸報他一封都不想看,能看到什麼?難道說指望哪天能看到朱厚照勵精圖治、勤理朝政?還是說能指望錢寧、江彬棄惡從善、忠言勸諫?那還不如指望孝宗皇帝從墓裏爬出來的實在。

路川每次看完邸報都長籲短歎,常常茶飯無心,夜不能寐。後來邸報一到慕容韻先收起來,等路川想看的時候再給他。即便如此,路川還是開心不起來,人前是一幅樣子,等沒人的時候眉頭緊鎖,又是另一幅樣子。臘月正月都好說,一大家子人俱在,整日說說笑笑的看不出什麼,可等正月一過,路修遠夫婦和陳丹雲兄弟倆都陸續下山了,路川就坐不住了。其實也是閑的,要是給他個事做,也就沒這麼心急了,但路修遠夫婦怕路川一到鏢局忙裏忙外,三下五除二又把身子累壞,死活不讓路川插手鏢局的事。這下好嘛,路川就隻能待在武當山上教姚望和墨將雪練功,路川呢,從小習慣了,喜歡在夜裏練功,白天不耽誤。而練功練功,那得自己下功夫,路川除了能偶爾指點一下,剩下的一點插不上手,光看著著急,經常一生氣就自己回來了。墨將雪還好

,師父一生氣,他一句話不敢說,隻是埋頭苦練,可姚望就不同了,這孩子脾氣比路川還大,路川生氣一走,他準保一招都不練,把劍一扔就看和路川誰倔,唐美煊好說歹說,最後勸得把劍撿起來也是裝模作樣,磨磨時間就回家吃飯睡覺了。幾個女人拿這兄弟倆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姚望一天天大了,大家對他又都十分寵愛,不好多說什麼。路川呢,就更沒辦法開解了,別看是一家人,武藝、學識、見識相差太多,她們既不能像路修遠一樣同路川研究經史武學,又不能像陳丹雲一樣和路川談天論地,更沒法像姚嫻一樣聊些家長裏短的舊事,但凡和路川長談起來,純粹就是路川給她們講課,沒一點意思。後來實在沒辦法,慕容韻和眾人商議了一下,晚上趁路川還沒開始練功時勸道:“路郎,要不下山去散散心如何?你看望兒也大了,有自己的心思,跟你在一起光較勁,對練功沒有半點好處。與其整天盯著生氣,還不如下山去走走,眼不見心不煩,沒準你一走望兒還就好好開始練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