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挨鬥(2 / 3)

小水訥訥地說:“我要走了。”

說完,他就和那個女紅衛兵走了。

那女紅衛兵拉了他的手一下,被小水甩掉了。

大腳看小水走了之後,心裏突然空落落的了。

小水走了,和紅衛兵一起到別的地方去鬥地主了,但他已經不是什麼紅衛兵司令了,而是一個普通的紅衛兵了。

從那以後,大水對小水就有了一種刻骨的恨,他已經十分厭惡小水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小水會鬥自己母親。對這個弟弟,他已經沒有任何期望了。他記起童年的一件事兒。那個晚上,小水在外麵偷了人家桔子樹上的桔子,他回家之後把桔子藏在席子底下。人家追上門來了,和大腳告了狀。等人家走後,大腳就進了他們的房間,掀開了席子,發現了那些桔子。大腳大怒:“你們老實交代,誰偷的桔子?”大水看著弟弟,弟弟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大腳又問一句:“誰偷的,人家說了,你們當中肯定有一個人偷了桔子。”大水正想說什麼,小水卻嚅嚅地開口了:“我,我不敢說。”大腳喝道:“說,不用怕,媽給你撐腰。”小水期期艾艾地看了大水一眼說:“是哥偷的,他把桔子藏在席子底下,他還對我說,不要告訴人說是他偷的,就分一半給我吃。”大腳問大水:“是不是這樣。”大水看了看可憐的弟弟,就點了點頭。大腳二話沒說,就把那些桔子收起來,拖著大水的手出了門,到那被偷的人家賠禮道歉去了。人家看大腳拖著自己的兒子來賠禮,又把桔子還回來了,心裏也過意不去,就說:“大腳,孩子不懂事,算了,不就是幾個桔子嗎,把桔子帶回去給孩子吃吧。”大腳沒要桔子,她把大水帶回了家,在廳堂裏,她把小水也叫了出來。她拿了一條竹鞭,讓大水把手伸出來,大水把手伸了出去。她狠狠地抽打著,邊抽邊打問:“以後還偷不偷了?”大水眼淚汪汪地回答:“不敢了。”“有沒有記性?”“有記性。”“偷東西對不對?”“不對。”“要不要做好孩子?”“要!”大腳看差不多了,就停止了打,她也對小水說:“你看清楚了麼?”小水看她打大水,心裏一顫一顫的,趕忙說:“我看清楚了,媽,我不會偷東西的,我要做好孩子。”“好吧,去睡吧。”大腳累了。大水小水走進了房間。小水對大水負疚地說:“哥,對不起。”大水忍著手掌的痛,無言地上了床。

想起這件事,大水就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紅衛兵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了。

大腳成了鬥爭的對象之一,隻要一開批判會,就有她的份兒,她很從容地去,很從容地回來。對大腳,他們是不敢打她的,不像其他的地富反壞右,有的經常被打得半死。打人的當然是胡來和二狗一夥了。

這是野豬坳鄉村裏在文革十年中鬧得最凶的一年。在這一年裏,自熱也發生了許多讓人想起來都害怕和恐懼的事情。

特別是王矮子的殘廢,讓人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事情還得從二狗開始。

二狗到底還是光棍一條,他那瘌痢頭上的包讓人惡心,他的偷雞摸狗的行徑在野豬坳鄉村裏讓人不恥的。有誰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呢?也沒有一個女人會嫁給他的。他曾對許多野豬坳鄉村的女人產生過非分之想。比如最初的王美芹,還有李大腳,還是韓嫲子等等。

對於王美芹,也許是他的最初的戀情吧,他最初的戀情在那偏僻山坳的番薯地裏被上官克明的怒喝弄破滅了。

在許多夜裏,他躲在破爛的被窩裏時,會對新寡的李大腳產生非凡的想像。他的想像是無邊無際的,想像大腳溫柔地朝他走來,來到他充滿怪味的窮家裏,和他相擁上床。他迫不及待地用粗糙的手撫摸著大腳如花的臉,她在呻吟,他親她的嘴,粗暴地親她溫熱的手,親她柔軟的嘴唇,然後,他撕開她的衣服,揉她豐滿的奶子,他饑渴地把手伸進大腳的腹部以下的地方……他就那樣在想像中強暴了李大腳。但天一亮,他有不行了,他隻要一碰到李大腳的目光,就退縮了,他害怕這個一生下來就會笑的邪女人。他不敢實施他的非凡想像中的事情。

在韓嫲子離婚後,他開始了對韓嫲子的幻想。他已經從心裏把李大腳抹去了,覺得韓嫲子回更適應他的。他除了在深夜幻想之外,還付諸了行動。

他對韓嫲子的行動當然也是慘敗的,而且,他褲襠裏的那條根差一點被韓嫲子的砍柴刀給割了。那明晃晃的砍柴刀讓他死了一條對韓嫲子的心。

那是一個夏日。

他終於知道今天韓嫲子要上山去打柴了。

野豬坳鄉村的女人是什麼活都幹的,上山打柴這樣重的體力活應該是男人做的,但野豬坳的女人總是獨自走向大山區砍柴。

他看韓嫲子出村上山去了。

他就跟在了後麵,他拿著打柴的工具盒砍柴刀也裝著去打柴的樣子,悄悄地跟著韓嫲子上了山。

山林是悶熱的。

陽光炙烤著山林,熱氣把山林緊緊裹住了,這是正午悶熱的山林,它不像早晨和夜晚,暑氣散去之後變得清涼。悶熱的時候,要是揮動著砍柴刀砍柴,汗水也揮動起來。

韓嫲子砍好柴把柴裝好之後,就坐下來休息了。這悶熱的山林裏沒有一絲兒風。她覺得整個身體在膨脹,她受不了了。她脫下了外麵的那件衣衫,隻穿了一件小褂子。她好像舒服了一些,開始喝水。竹筒裏的水並不涼爽,也在熱氣中變得溫熱了。

喝了口水之後,她的喉嚨就癢癢的了,女人們在山野上都喜歡放歌。

自然,她也要唱歌了。

木匠師傅難造走馬樓,

鐵匠師傅難打釣魚鉤,

石匠師傅難打石獅子哎——

山歌好唱難起頭。

山歌像一陣風,在悶熱的山野飄散。

就在這時,二狗出現了。

他從林子間閃了出來,嘻嘻笑地說:“韓嫲子,沒想到你唱的歌也這麼好聽,嘻——”

韓嫲子一看到他就拉下了臉,馬上穿上了衣服。

“韓嫲子,你的肉好白呀。”

二狗一看到韓嫲子裸露出來的大半個白生生的胸脯,就涎著臉說,“別穿嘛,這麼熱的天,沒事的,就我一個人看到,我不會對別人講的,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