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震天的廝殺很快落幕,徐藥師看到縱馬而去的二公子,不僅帶回了四公子,還有一大一小兩個人。
大的那個皮膚黝黑,身材中等,看不出什麼異常。
小的賣相就顯得好了許多,眉目清秀,唇紅齒白。
像是跟在神仙身邊的童子,充滿靈氣,惹人喜愛。
“騰出一架上好的馬車給魏前輩。”
楊貞道吩咐道。
“二公子,親衛死傷不少,馬匹受驚,恐怕……不好弄。”
徐藥師有些犯難,獨角寨趁著夜色昏暗,驟然發動突襲。
幸好放出了四公子,一通打殺,大敗這幫膽大包天的響馬。
否則,會不會傷及夫人也未可知。
“行了,我和徒兒乘這輛車挺好,不需要更換。”
魏玉山終究還是答應了楊貞道的請求,跟楊閥隊伍一起同行。
他身份是魔教餘孽,但因為行事謹慎,樣貌、名姓並沒有泄露。
唯一漏了行藏的那次,還是由於多管閑事,與大江聯的一個高手結仇,被人看破武功的路數,這才被六大家圍追堵截,跑到華榮府。
如今有楊閥這麵大旗作掩護,出入府城郡縣確實會方便很多。
楊貞道說得很對,鳳翔府的地界不太平。
官道、山路、村莊……各處都有響馬。
出手次數太多,總會露出幾分破綻。
萬一給有心人瞧見,勢必要節外生枝。
思忖片刻,魏玉山這才同意。
“那就委屈前輩和這位小兄弟了。”
楊貞道拱手道了一句,而後帶著楊玄策離開,往那輛華貴大車行去。
“四弟,你去陪娘親說會兒話,剛才響馬從旁殺出,必定嚇到她了。”
楊玄策不發狂的時候,跟幾歲的孩童沒什麼區別,很乖巧,很聽話。
他嗯了一聲,臨走之前還不忘回頭看一眼陸沉。
後者默然無語,莫名有種被惦記上的感覺。
“有派人傳信麼?夜色太深,不好趕路,娘親肯定也乏了,今晚怕是進不了郡城。”
等到把一切處理妥當,楊貞道這才問道。
“早已讓親衛去了,再走兩裏路有驛站,可以洗漱落腳,隻是委屈了夫人和公子的千金之軀。”
徐藥師低頭說道。
“行吧,讓其他人就地休整,我帶著二十名親兵護送馬車,前去驛站過夜。”
楊貞道眉頭擰了一團,麵色冷肅道:
“幾年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響馬匪患,反而越發嚴重,今天他們有膽子襲擊楊閥,改日就能攻打鳳翔府城!”
“我一定要跟父親進言,打掉飲馬川和登雲嶺,免得成了第二個、第三個平天寨!”
徐藥師深以為然,響馬肆虐北方,嘯聚山林,洗劫村莊,早已是心腹大患。
“攮外必先安內,二公子想得不錯,但有一點,如今大公子掌兵權,他一直主張招安的策略,認為響馬殺之不盡,不如以官位籠絡,壯大楊閥的實力。”
楊貞道沉默了片刻,隨即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十八歲就被業景帝封為大都督,理應執掌兵權。
可聖上的規矩,落到楊閥就不那麼好使了。
鳳翔軍府有三衛,大哥楊元建執掌勳衛、翊衛。
而自己手底下隻有一支親衛,不足五千人。
“藥師,你是將才,文韜武略藏於胸中。”
楊貞道騎在馬上,眺望茫茫夜色,輕聲道:
“遇上這個世道,是你之幸啊。”
徐藥師心頭震了一下,雙手抱拳道:
“二公子,身逢亂世,可施展所學,隻是小幸,天下逐鹿,得遇明主,才是大幸。”
楊貞道不置可否,他四歲的時候,有一位江湖奇人自稱善於相麵,對父親說,自己有龍鳳的資質,日月的儀表,將來必定貴不可言。
隔天,那人的頭顱就被掛上城門,罪名是妖言惑眾。
世人皆知,閥主楊洪是狂悖之人,不信鬼神之說。
可楊貞道卻覺得,從那天以後,父親常常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