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時過後電台會播放一個小時的流行歌曲,這是麥令翹最盼望的時光。
“下麵這首是後街男孩的歌曲,大家耳熟能詳的i'll never break your heart……”電台主持人永遠好象沒睡醒的聲音報著歌名。
麥令翹歎了口氣,在這個餐館打工20多天了,電台從來沒有播過西城男孩的歌,今天則似乎是向她示威一樣的,竟然播放了西城男孩的勁敵後街男孩的歌曲。麥令翹放下手中的抹布,掏出手機,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口袋,她差點就給電台撥過去了。既然你們不播,那我點播成不成呢。
同事怡進來送盤子隨便說了一句:“這歌很好聽哦。”
麥令翹反問:“你是後街迷麼?”
怡愣了一下:“我還迷什麼啊,隻有你們小孩子才迷這迷那的。”
“喜歡不分年齡吧。我到了你的年齡還會是歌迷的。”
“那麼說你是後街的歌迷了。”
“不。”麥令翹立即否認,但又不大好意思說的直白,“我相對更喜歡西城男孩。”
“西城男孩?他們唱過什麼歌呢?”
“my love知道麼?”麥令翹胸有成竹地說。
怡看著雙目放光的麥令翹,忽發奇想,她眼珠轉了轉說:“我有些熟悉的感覺,一時想不起來,怎麼唱來著?”
麥令翹果然中計:“我唱一下你一定想的起來。”麥令翹從歌曲高潮部分唱起來。
我許下小小心願
希望夢想能夠實現
湛藍的天空下
讓我可以再見你一麵,
我的愛飛越天涯海角
尋覓心中的樂園
翠綠的大地上
讓我可以再見你一麵,
my love!
怡鼓掌大笑:“你文文靜靜的樣子唱起歌來也不錯麼。”
麥令翹紅了臉。
“我知道哦,他們的my love我早就聽過,而且很喜歡。”
“對拉!”麥令翹得意地笑了笑。
怡搖起頭來:“我兒子也迷一個女星。真不理解你們這些小孩子。為什麼要為一些和你們毫無關係的人喜怒哀樂。唉!”
怡離開後,麥令翹覺得有點鬱悶。身邊的人不能懂你,而懂你的人有可能總也不在身邊。若是在西城歌迷中間,聽到大笑大哭,高聲呼喊,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沒人會覺得不理解。
迷就是因為喜歡,喜歡一個人或事似乎也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吧。
麥令翹又聯想到一個想感染她信仰基督教的同學,那同學曾經說:愛主吧,他會給你平和美滿。麥令翹無法愛主,但她可以愛別的東西,不是一樣可以平和美滿麼?
水池裏的水溢到了台子上,麥令翹從胡思亂想中猛醒了過來,立即慌裏慌張地關掉水龍頭清理灶台。嗬,也許,真有點走火入魔了吧,她暗笑自己。
麥令翹在廚房裏奮戰的時候,和她同在一個城市的瞬嵐陳嘉正穿行在彌敦道上。
陳嘉在文化中心旁的廣場停下,左右尋找沒見琦的人影。
看來琦又要遲到。陳嘉坐下來自己先研究起漫畫材料。她和琦平時有做平麵設計方麵的freelance,這次接到的活是為模特做一套COS服裝。她約琦共同商量辦法。
過了二十分鍾琦才趕到,陳嘉遠遠地看著她走過來,陽光在她身後耀眼看不清楚她的臉,隻覺得她象一個發光體一樣。陳嘉對著琦的方向笑,琦一路走過來也不道歉,似乎對每一次都是陳嘉等她已經習以為常。
兩個人很快訂下方案,相約明天先去給模特量身材,再一同去深圳挑一些布料。
琦將手裏的漫畫遞給陳嘉時,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我打算去澳洲了。”
“啊?”陳嘉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盯住琦的眼睛,琦遞過來的漫畫也忘了接。
“早時報過的一個澳洲學校竟然就錄取我了。我父母堅持讓我去,我也說服不了他們。”
看琦的神情不象是玩笑的,陳嘉一時有些氣惱:“怎麼?!這麼突然?”
“不算突然吧,我們不是一直想離開香港。”
你也知道是我們,而不是你自己!陳嘉心裏憤憤不已,但她卻沒有真的這樣說,她隻是說:“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好,好什麼呢?!
琦把漫畫塞到陳嘉懷裏說:“隻是讀書而已,又不是長期定居,我可不算是違背約定吧。”
陳嘉咬著嘴唇:“我們要分開了麼?”
琦笑起來:“那你也來澳洲啊,你又不是給軟禁在香港了。”
陳嘉想都未想便答應:“好。”
我有什麼辦法去澳洲呢?回程的路上陳嘉一直在思量。
陳嘉和琦是在幾年前的漫畫節認識的。陳嘉當時去找cosplay的朋友,琦也是cosplay的,陳嘉陰差陽錯地就拿了她的名字和網址。後來在網上聊多了就約出來玩,跟著就越約越多了,.再後來她們索性一起cosplay,就約更多了。她們的學校也是相鄰,最後就發展到放學都要一起回家。也說不上什麼原因,或許兩個人都過於叛逆和不滿現狀,她們便能一拍即合極為投機。她們有個很曖昧的約定,在三十歲前要一起離開香港環遊世界,再也不回來了。
陳嘉覺得自己是愛著琦的,她不是不敢坦白,她隻是更喜歡她們間無須語言的默契,彼此心照不宣反而更好。
“有些東西得不到比得到好。”陳嘉曾在王一心的博客裏這樣留言。那個遠在天邊的人也許會明白她的意思。
陳嘉總是陪著琦一同在‘上水’火車站下車,然後再陪著她走剩下的路,等琦進了家門,陳嘉便返回火車站,坐上返程的列車回到上一站‘太和站’自己的家。
這個習慣已經很久了。那些多餘的路,因為伴著琦她反而總覺得很短暫。
怎麼才能去澳洲呢?陳嘉靠在回程的車廂上繼續思考這個問題。可恨自己從來未想過再讀書。看來隻有也去澳洲讀一間學校了。不過學費是個問題,父親和祖母總不會還想供我吧。
用鑰匙打開家門,迎麵一陣喧鬧,叔叔的小孩子正在鬧,嬸嬸哄他哄得不耐煩嗬斥了幾句,小孩便哭個天翻地覆。奶奶和小姑皺著眉頭不言語。
陳嘉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上網。她在查詢頁上打上澳大利亞四個字。
五分鍾後,她已經忘了身邊的世界,飛去了夢幻的另一邊。
在瞬嵐陳嘉沉溢在關於澳洲的自由幻想中時,王一心正在吃她最喜歡的韓國料理。
“什麼,表哥一家移民去澳大利亞了?”王一心放下手中的筷子盯著對麵的哥哥。
哥哥點頭。
“前不久不是才遷去上海麼?”
“還不是為了王居的病,澳大利亞的醫療環境會更好一些。”
“嗯。”王一心點頭同意,心裏卻有些傷感,又一個親人成了天涯海角的距離。人生不如意的事是難以預料,大表哥一家生活本算是好的,可愛的兒子卻查出患有結核。王一心曾親眼目睹小居居胳膊上的結核塊被切掉的過程,八歲的小孩咬著牙不哭一聲的堅強模樣,讓所有的人都動容。醫生說結核是當代醫學無法攻克的難題,隻能祈禱小居居的下一個結核塊不會長在致命的位置。大表哥會如何地愛這個兒子啊,為了他寧願放棄國內多年的根基。也許澳洲的醫療與優美的風景會真的產生奇跡,還給這個家庭完美。
想到這裏王一心歎了口氣,端起眼前的杯子便喝。
“有酒不喝,偷偷喝茶可不好哇。”旁邊一個聲音說。
王一心放下茶杯,端起酒杯敬說話的人:“看來有些人的酒蟲在鬧了,我成全你,我們再來幹一個。”
今晚的飯局,是哥哥安排王一心和一個有合作可能性的人物正式相識。大家以朋友論,情形倒是融洽。
看到王一心又張羅喝酒,那人端起酒杯說話:“其實今天見到一心妹妹,挺讓我吃驚的。以前聽你哥哥講你,還有和你通過的幾次電話,我已經在腦中有了一個你的大致的模樣,但是今天一見之下真的與我想象有太大出入了。”
“唔。”王一心擺出一副願聽其詳的認真模樣。
“我對女生總有天生的保護欲,但一心妹妹下車的時候,我真的沒有保護你的想法了。”
“怎麼呢?”
“你竟然比我還高。”
王一心笑道:“我今天特意穿了九公分的高跟鞋,就是要給你一個下馬威。”
“為什麼!”
“不是專門對付你了,所有第一次謀麵的人我都愛如此。”
那人笑著擺手:“不要這樣了。”
王一心碰對方的杯,然後一飲而進,等到對方杯子也空了,王一心立即給他倒滿。
那人話未說完,喝了酒便繼續講:“還有,我一直以為一心妹妹會是個偏男孩子氣的人,原來是如此女人。”
這話差點讓王一心噴了,她拿著酒瓶瞪著那人道:“怕不是又從我的外表來判斷了?我今天是裝的,我其實確實比較男孩氣的。”
那人搖頭:“不,你不男孩氣。非常驚豔。”
“謝謝!”王一心立即道謝,心中卻有些生厭。麵前的這個人其實也與她想象的不符,她想過這個人可能外貌不突出、長的很大眾什麼的,但絕沒想到他竟然會土成這樣,他穿著一條看不出質地的黑色褲子,上衣尤其不象樣,竟是土掉渣的淺粉色開衫,讓她一下子想起張藝謀的電影,很難相信此人會在廣州搞過多年品牌服裝。但是王一心不敢單從外表就小看他,越是不顯山露水的人越有可能藏著財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