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益守走之後,道希將道靜找來,讓他安排人去荷花池裏撿錢。武僧肯定不願意幹這活,可憐的道靜隻好一個人在荷花池裏撈了一天的銅板。
……
洛陽城郊外某個破敗小農莊裏,劉益守眼巴巴看著自己請來的醫官,給恩人紮完針灸,稍稍鬆了口氣。
“兄弟,別怪我收你錢,家中的規矩。這世道如此,我若是不收診金藥錢,不說別處,就說這洛陽城內外,乞兒遍地。
你能救活幾人?記得了,你還欠我一千九百文。親兄弟明算賬。”
醫官將藥箱收好,整理了一下雜亂的頭發。
此人名叫崔冏,這臉真跟冏字差不多,四方形的,年紀輕輕看著就一副大叔像。不過此人針灸確實了得,據說是家學淵源,祖傳技藝。
魏國隻此一家別無分號。他曾祖父崔逞,曾經是魏國重臣,先祖是曹魏重臣崔琰。地道的世家子弟,在洛陽開醫館純屬曆練,萬一幹不下去了就到宮裏當太醫,或者去哪個州郡當一地之長什麼的。
典型的創業失敗就回家當市/高官!
而床上躺著的這位壯漢,就是當初救劉益守的恩人。嗯,他因為長得太帥,要被某些個元氏的家奴抓回去當“書童”。
是這位老哥挺身而出才沒有讓那些人得逞。不過他也被人打了個半死,最後還是崔冏看到了,從中說情,此事才得以了結。
要知道,這年頭,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出門也很危險的,甚至危險係數一點都不比妙齡少女要小。
“益守老弟,我看你也不是寒門出身,哪怕家道中落,也得奮起才是。要不我給家裏說說,給你介紹一官半職如何?”
崔冏好心問道。
這個叫“劉益守”的俊美青年,可不止是留了一手啊!當初這廝就用半闕五言律詩將自己鎮住了。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嘖嘖,想想都讓人心癢啊。
此等文采,混個打醬油的小官一點毛病沒有。當然,前提是他隻有這點文采。
“謝了,洛陽並非久留之地,我幹完這一票,就會離開洛陽的。”劉益守擺擺手,拒絕了崔冏的好意。
崔冏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最後帶著憐憫看著躺在床上的壯漢一眼,似乎有什麼話想說,最後化為一聲歎息。
世家子弟,並非全無頭腦,崔冏這是在投資人脈呢。有利用價值並不應該感覺悲哀,你連利用價值都沒有,那才真的是令人悲哀的一件事。
劉益守並不覺得崔冏是假仁假義。
“劉叔叔,請喝水,小葉子請你喝水。”
一個瘦弱的小女孩,端著破碗,燒過的水,遞到劉益守麵前。這孩子七八歲的樣子,身子骨瘦小得很,隻有眼睛大大的,像是會說話一樣。
劉益守兩世為人,從未見過這麼純淨的眼睛。他將碗接過來,放到老舊的桌案上,摸了摸小葉子的頭說道:“你看,這世道充滿了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吧。”
“先治好你爹的病,然後渡過今年的年關,明年希望就來了,不是麼?”
小葉子如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行了,從明天開始,跟著我一起幹活吧,自己養活自己,自己養活你爹,不害臊。對了,以後不要叫叔叔,要叫哥,知道麼!”劉益守總是充滿了樂觀的情緒。
“知道了,哥。”
小葉子乖巧的說道。
劉益守打開布袋,拿出一袋麵粉道:“去和麵吧,今天做餅吃。現在災民越來越多了,把院子裏的門鎖好。”
小葉子繼續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哥,那我去和麵了。”
“嗯,去吧。我去一下聖明寺,晚點回來。”
……
午時以後來到聖明寺,道希大師果然已經等待許久了。
甚至有點急不可耐!
兩人禪房相見,道希大師關切問道:“人救回來了麼?”
“應該還行吧。”
劉益守離開的小農莊的時候,覺得那位恩人大哥麵色還算不錯,呼吸也平穩,大概是沒事了吧。不得不說,崔冏這家夥,醫術確實了得。
道希大師微微點頭,然後就這樣平靜的看著劉益守。
“大師,如今民生艱難,指望施舍來的香火,已經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