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丈夫會讓步,結果對方居然同意離婚,妻子反倒是下不來台。
如今李昌儀被家裏人硬著頭皮帶回了趙郡,李氏內部對於如何安排她,有兩條非常陰險,指向性也非常明確的路子。
第一種辦法,是將李昌儀嫁給高乾的弟弟高慎,以此來惡心高歡,並造成趙郡李氏實質性的與高歡勢力切割與脫離!
這種事情自春秋時期開始,就屢見不鮮。說白了,就是重新站隊!並對外傳達一個強烈的信號!
第二種辦法就更絕了,廢物利用一樣將其扔到劉益守這裏,然後不管不問。
總之,隻要是不斷試探出高歡的底線在哪裏就行了。如今河北局勢如此詭譎,高歡居然都沉得住氣,老實說,河北世家們都有點心裏沒底。
隻是由於李希宗一脈已經在劉益守身上下了重注,李祖猗聽說都要臨盆了,因此第二種辦法根本沒能通過李氏內部的討論。
於是李昌儀(她與李希宗不是一脈)就被拿去試探渤海高氏兄弟的誠意了。
很顯然,高慎若是能捏著鼻子接受這樁婚事,把李昌儀這雙破鞋好好穿腳上,那麼河北世家信都起兵的事情,幾乎就成了一大半!與二崔、範陽盧這種偏詩書傳家的世家不同,趙郡李氏更像是土豪,其部曲、丁口、土地在河北首屈一指。
當初葛榮數十萬人都沒有攻破趙郡李氏的塢堡群,若是有塢堡之王的加入,高敖曹掀翻高歡的成功率會大很多!趙郡李氏的態度,會極大影響其他大世家的態度。
當然了,如果高乾拒絕這件事,那麼隻怕李氏還要想辦法繼續騎牆。至於是采取怎樣的騎牆方法,馮令華是不知道的,也沒有下注的資格,如今長樂馮氏已經衰弱到二等世家,已經沒有資格參與這一類的大場麵了。
她隻是在信中客觀分析這件看起來不算起眼的「小事」。
馮令華遲早會知道李祖娥已經被送到建康,那麼到時候她絕對看得出來,趙郡李氏已經鐵了心的要從高歡這邊跳車,並且跟高敖曹那幫人聯合起來搞事情,而且還下重注為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兩頭下注,分散風險。為什麼會有類似的事情,看看河北的政局,也就不難理解了。
劉益守讓於謹在黃河北岸廣撒遊騎,多派遣斥候深入河北腹地探查軍情,企圖從各種消息中抓住一點蛛絲馬跡,那或許就是高歡的真實意圖。
……
「
轟隆!」
晚春的暴雨來得又急又密,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在水坑中濺出一朵又一朵浪花。
此刻雖然是白天,但天色也非常暗澹。
霸府的書房裏,高歡一臉沉靜聽著厙狄幹的彙報,麵色越來越陰沉。
「冀州兵馬調度頻繁,高乾等人,似乎在準備大事。」
厙狄幹沉聲說道。
「咳咳咳!我明白,這霸府的消息,瞞不過那些人。」
高歡猛的咳嗽了幾聲,用手絹捂住嘴,拿下來的時候,上麵都是血。
「主公!」
厙狄幹急了,連忙將桌桉上的水遞了過去。
霸府裏有河北世家的探子,高歡的身體狀況,自然是瞞不過某些人。對此高歡也明白,實際上他也是在裝病。
確實生病了,隻是沒有那麼嚴重。
「主公,為今之計如何?」
厙狄幹有些擔憂的問道。
河北之地,原本就不是高歡的,是當初李元忠迎高歡入河北,高歡才能入河北。
現在,河北世家起了別的心思,不希望高歡在河北了。可是天下之大,又有哪裏可以去呢?
「我沒事,馬上準備對冀州用兵。再晚,我怕我就不能騎馬了。」
高歡恨恨的一錘桌桉,碗中的水灑落得到處都是。
「今日我與內子好好商議一番,此事刻不容緩了。你先去整軍,先將兵馬調度到蕩陰,作出要攻打枋頭的姿態。高敖曹等人見了,一定不甘寂寞的。」
高歡嘿嘿冷笑道,眼中殺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