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一卷西城風雲 完)(2 / 3)

旁觀者清,當事者迷,小樹林裏每一個人都當不了旁觀者,都亂了套了,但凡碰上沒穿白色襯衫的,我就往他身上招呼,也不知道究竟捅了幾個,但自己身上同時也挨了幾下,顧不上這麼多了,也沒覺得哪兒疼哪兒有傷,隻是發瘋一般地跟對方亂打。

再說那個小石榴,剛才他提著軍刺把老啞巴的三輪車夫從車座上捅了下來,他算是跟這個倒黴蛋兒膘上了。

小石榴打小營養不良,身體特別單薄,他小細脖兒水蛇腰,往那叉著腳一站真跟個簡易圓規似的,要是論滾在一塊兒的話,他不會是任何人的對手,能讓他在曆次打架中,始終沒吃過什麼虧並屹立不倒的原因,在於他的聰明和那一股子與生俱來的機靈勁兒。

他太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所以從始至終堅守一個不讓對方近身的原則。

此時的小石榴亦是如此,隻見他在三輪車夫麵前輾轉騰挪,貓躥狗閃兔滾鷹翻蛤蟆蹦駱駝縱全用上了。

可以說這個小石榴不是在和車夫打架,而更像是對車夫的一種挑逗和戲弄。

這個車夫皮糙肉厚,光著個膀子,下身穿一條油漬麻花的藍色滌卡褲子,一條幾乎已經糟了的紅色布腰帶,把自己的褲子刹在肉嘟嘟的肚腩上,露出酒盅般大小的肚臍眼兒,褲腰在腰帶上翻翻著,褲腿往上卷卷著,腳下一雙靸鞋“踢裏禿嚕”地趿拉著,手裏拿著一塊扁鐵打成的短刀,差不多有五十公分長,刀刃磨得寒光閃閃,追在小石榴後邊連砍帶剁。

小石榴利用小樹林裏的樹木做掩護,步伐輕快靈活,忽東忽西,跑位飄忽不定地跟車夫周旋。

我想甭管誰跟小石榴打一架,都得越打越冒火,他那種打法根本就是勾人火去的,跟條泥鰍似的讓你逮不著摸不到,瞅冷子他就給你來一下,非得讓你見了血,然後立馬就跑,你還就再也抓不著他了。

小石榴本身勁兒也小,也知道下手的輕重深淺,他手裏拿著一把軍刺,並不下狠手,隻拿著軍刺尖兒在你身上點卯,紮上就是一個小窟窿眼兒,這你受得了嗎?小石榴在前麵跑,車夫在後麵一個勁兒地追,追了一陣子,車夫累得氣喘籲籲,不得不放緩腳步,想歇一會兒喘口氣。

偏在這個時候,小石榴又一次返回頭來,照著車夫的屁股上捅了一個小眼兒,再一次把車夫的火給激了起來,跳起來嘴裏卷著大街,媽媽姥姥蓮花落,吹胡子瞪眼地要跟小石榴拚命。

小石榴衝他一呲牙,扭頭又跑。

車夫氣急敗壞,心說“追不上你我拿手裏的家夥飛你個壞小子”,想到此處一甩手,手裏那把刀奔著小石榴就飛過去了。

這下小石榴沒有預料到,正往前跑著,車夫飛過來的刀子就到了,正砸在小石榴的腿肚子上。

小石榴一個踉蹌撲倒在地,轉頭看見車夫趕了上來。

此時要想再次起身已經來不及了,在他沒有站起來之前,肯定會被車夫從後麵一把抱住壓在大胖身子底下,那可別想再脫身了。

小石榴就是小石榴,他並不急於起來,而是在地上一個翻身,雙手在身子兩側支撐地麵,雙腳對著撲上來的車夫,兔子蹬鷹似的一通亂踹。

車夫怕讓這小毛孩子踹到襠部,不停變換方向尋找下手的機會。

小石榴在地上跟個陀螺似的身子不住打轉,車夫往東,他就往東轉,車夫往西,他就往西轉,兩腳始終對準了車夫。

一見車夫要往自己身上撲,小石榴就把手裏的軍刺衝著車夫舉起來,車夫已經挨了小石榴好幾刀了,心裏有些發怵,真是不敢貿然上前了,隻好伸出腳,狠狠地踢向小石榴。

小石榴是連閃帶踢帶踹,氣得車夫咬牙憤恨,實在不解氣不解恨,就低頭在地上找他那把飛出去的刀。

等他看見了刀,轉身去撿的時候,小石榴這個鬼難拿的玩意兒已經站起來了,在車夫屁股後邊狠狠地踹了一腳,隨即扭頭就跑。

氣得車夫三屍神暴跳,太陽穴冒火,七竅生煙,咬牙切齒地在原地直蹦腳兒,又一次跌跌撞撞地追打上來。

追不到幾十米,這車夫徹底沒體力再追了,雙手拄在膝蓋上,貓著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就差把舌頭吐出來了。

身形精瘦體態輕盈的小石榴倒是麵不改色氣不長出,繞回身來又從後邊給了車夫一刀,反複這麼幾次,把個車夫折磨得快要崩潰了!

還是那句話,說時遲那時快,從城裏的和西頭的在小樹林打起來,到我說了這麼老半天,也不過是幾個回合,總共也沒過去多長時間。

雙方打得興起,卻沒意識到有一個近乎致命的失誤——定這場群架的地點選錯了!

當時的小樹林後麵有一道高牆,牆裏頭是駐軍。

日後一度十分紅火的長虹公園地下家具城,以前是地下軍事工事,當時老百姓傳說那個地下工事裏麵是導彈基地,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聽到小樹林中的群毆之聲,有幾個大兵爬上瞭望哨,見到大牆外有一夥子人在鬧事兒,嗷嗷亂叫,一片烏煙瘴氣,那可不能不管!部隊大院的大門位置在現在的長江道上,其實這個地方的大致方位,直到現在也沒有什麼變化,隻不過八十年代以後沒有駐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