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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冷東雪滾回冷家屯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回到冷家屯,這就需要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冷東雪從此又陷入了苦悶與孤獨之中,盡管身邊有個謝靜雅。

想想來到冷家屯這些日子,唯一的激情就是與冷東坡談論保爾.柯察金。即使是與謝靜雅結婚以後的日子裏,也沒有改變他的性格。那個李紅梅曇花一現,給冷東雪帶來的是恥辱,是沉重的包袱。冷東雪立時覺得這人生毫無意思。無盡的折磨,無盡的痛苦!

冷東雪回到冷家屯後,失去了小學教師的資格,村裏就安排他在技術隊幹活。在技術隊裏幹活的,不光是年輕有技術的,還有地富反壞右五類分子。冷東雪屬於哪一類?不倫不類!他自己也說不清。每天他無聊地參加勞動,誰也不說話。晚上就陪著謝靜雅瞎聊,東扯葫蘆西扯瓢。他最討厭的是謝靜雅動輒就談理想,談未來,有幾次兩個人竟然吵了起來。

謝靜雅是骨子裏不安分的那種人。雖說一陣心血來潮,到這山溝裏尋個刺激,但總向往一種浪漫的生活。結婚對她來說,隻是一種形式。她知道隻有這種形式才能把她與冷東雪約束在一起。幾個月新鮮勁兒一過,謝靜雅就感到了一種枯燥,一種乏味。她細細想來,還是城市裏那種生活豐富多彩,農村的確是艱苦。她還沒到莊稼地裏走走,還沒揮鐮刀拿鋤頭背莊稼。但是她看到日出而作的農民,經年累月的勞作把他們的腰壓彎了,把他們的皮膚打磨得十分粗礪。幾乎所有的農民都像一尊雕刻的塑像,深深的皺紋清晰可見。而他們的生活卻是十分簡單,也艱苦。窩窩頭就著疙瘩鹹菜,煮地瓜,熬南瓜。這與城裏人真是天壤之別。謝靜雅還受不了的是,自己要一天麵對三次做飯。過去飯來張口挑挑揀揀,如今一次不做就沒得吃。她真不知道這種生活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最糟糕的是,沒有歡樂!謝靜雅原以為結婚以後的日子是歡聲笑語,卻沒想到仍然是死氣沉沉。她原以為愛情會像冷東雪家裏那棵姹紫嫣紅的石榴樹,卻不想這愛情如同那路邊的槐樹,霜凍正侵襲著它,樹枝在冷風中搖曳,樹葉在一片片落去。

“東雪,你為什麼寡言少語?”謝靜雅實在忍受不了冷東雪的沉默。“我記得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你變了。”

冷東雪抬起頭,目光散亂有些呆滯的眼神望著謝靜雅。

“東雪,這就是我們向往的生活嗎?”謝靜雅幽幽地說。

“這……”冷東雪張了張嘴巴,終不知說什麼。

“東雪……”謝靜雅似乎很委屈,但找不出表述的語言。

幾乎是每天演繹著同樣的故事,冷東雪又恢複到了封閉自己的歲月。白天幹活,晚上看書,睡覺。

但是,冷東雪與過去不同的是,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在冷東雪的內心裏,在冷東雪的眼睛裏,別人的笑容歌聲都與他無關,都無法改變他認定的自己的悲慘人生,更多的時候他隻能選擇沉默。即便有時候露出點兒笑容,那也是一種掩飾自己孤獨的方式。他不想成為芸芸眾生卻又擔心別人對他另眼相看,他極力地表演著內心世界以外的東西。在他看來,似乎生活中總有一些虛假的東西,永遠無法真正地享受生活。當然他也非常清楚封閉自己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一旦走進了孤獨,就很難走出孤獨的心境。他也知道一個人的世界實在太小了,陷在裏麵,看到的所有東西雖然有色彩、有音樂、有花香,但是卻沒有快樂,永遠不會有快樂。他也經常拷問自己:為什麼別人都在笑,我卻笑不出來?冷東坡曾經告訴他,要學會看這個世界,學會真正地看見這個世界。可是怎麼學?冷東雪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