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憶如夢醒(1 / 3)

他們第一次醒過來是在午夜兩點左右,雨衝刷群山的聲響像一種遠古的協奏。酒店二十四小時的送餐服務安撫了他們的碌碌饑腸,然後接下來的時間依舊混沌,一如窗外日夜難辨的天空。

旬旬第二次醒過來是借助了一通電話,彼時已是次日中午,手機被調成振動,在床頭嗡嗡作響。她艱難地移開池澄壓在她身上的一條腿,拿起電話,一看到“曾毓”兩個字,徹底回過神來,赤著腳下床,撿起自己的衣服,踮著腳尖進了洗手間。

“你怎麼半天才接電話?”曾毓的耐心一向有限,劈裏啪啦地說道:“我一定是喝了假酒,頭痛得快要死了。但死之前我必須留著最後一口氣提醒你,你當真不記得你身邊的小男人是誰了?你們應該見過的,三年前我剛回國的時候不是逼你辦了張健身卡?他就是那個健身房裏的助理教練,還帶過我一次,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操你大爺’!”

曾毓這麼一強調,旬旬依稀有了點印象,但這印象與池澄本人無關,隻不過對應上曾毓“操你大爺”的典故。

原來當年曾毓在美帝國主義國家待的時間長了,回國後頗有“營養過剩”的嫌疑,為了短時間達到塑身效果,她特意在健身房請了個專職私人教練。有一回,教練臨時有事,就派來個小助理一旁指導。曾毓向來對長得好的男孩子“關愛有加”,見那小助理年輕稚嫩,不由帶著開玩笑的心態調戲了幾句。

她大概是問了句類似於“我請的是專業健身教練,你看上去那麼瘦,行不行啊”的話,順便以檢驗胸肌為名在對方胸口摸了一把。當時小助理正在給她拉筋,聞言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說“行不行試試就知道了”。說完雙手將她的肩膀往下一壓……

曾毓一聲慘叫之後,想也沒想就飆出句從前任京籍男友那學來的——“我操你大爺!”

小助理並沒有立刻放開她,反而笑了起來,說:“我大爺早死了,你想去找他,我再給你鬆鬆筋骨。”接著又給她狠狠來了那麼一下。

用曾毓的話講,她事後一周都瘸著腿去麵試,險些疑心一條玉腿就此報廢。本想投訴到他死為止,哪知道找到健身房老板,那奸商說小助理隻是兼職,已經不幹了。加上曾毓事後想想也怪自己無聊在先,也隻得不了了之,憋了一肚子氣,在旬旬麵前大吐苦水。

旬旬去健身房純屬陪太子讀書,順便打發下班後的無聊時光。平時就走走跑步機,跟跟健身操什麼的。說起來那間健身房規模不大,但教練裏頭著實是帥哥雲集,旬旬隱約從曾毓那裏聽過其中的桃色傳聞,據說有部分資深女會員和男教練之間“私交”匪淺,這也是那間設施、規模一般的小健身房能夠吸引如此多的女性會員,其中又以有錢的中年女性居多的原因。

但這些內幕多半隻是捕風捉影,對於旬旬這種再普通不過的小白領來說相當之遙遠,而且她對那些或肌肉結實,或腰肢柔軟的帥哥教練們不感興趣,隻除了一個姓文的男教練。他給旬旬指導過幾次器械的操作方式,為人謙和,笑容誠懇,長得很像鼎盛時期的裴勇俊,給旬旬留下了比較深的印象。至於曾毓嘴裏的“操你大爺”同誌,旬旬完全不知道長什麼樣。她當時隻是覺得有些好笑,如果曾毓說的“內幕”確實存在,“操你大爺”那麼“貞烈”,要不就是出淤泥而不染,要不就是一眼看出曾毓付不起錢。

“我第一次見他就覺得麵熟,不過換了身打扮,變得更人模狗樣了,所以一下子沒認出來。你說他認不認得你,還是真有那麼巧?按說你們那時沒什麼交集吧,你看上的明明是文濤那一型的。”說到“文濤”的名字,曾毓的發散性思維飄到千裏之外,曖昧地笑了起來,“你總不會連文濤都忘了吧。我對你多夠意思啊,該做的都幫你做了,是你自己錯過機會,可怨不得我……喂喂,電話是不是問題?你在聽我說話嗎?”

“……”旬旬順水推舟,匆匆說:“啊?你剛才說什麼?我現在不在市區,信號不太好,回頭再跟你聊。”

她掛了電話好一會,才用水簡單地衝洗了一遍周身。走出衛生間,池澄仍沒有起床的跡象,背朝她睡得很安穩。

旬旬愣愣地坐在床沿,她對於池澄的熟悉感就好像煙火落地後的餘燼,星星點點,往往來不及捕捉就已經熄滅。原本不確信的記憶在曾毓的電話裏得到了求證。三年前的健身房……她早該知道的,世界上哪來毫無因由的愛與恨。

旬旬終於走到了答案的巨門之前,真相如緊閉在門裏的洪水猛獸,可它們如此安靜她心中全是恐懼。她用了很大的決心,才緩緩轉過身去,麵朝著與她一夜親密無間的男人。